三人离开后,小铺重归寂静。铜铃的余音散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年轻人带来的、略显吵闹的生机,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苏槿身上清冷的香水味。
沈照野站在原地,目光缓缓扫过自己的小店。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落满细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书架林立,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旧书;工作台上散落着金属碎屑、木料边角和未用完的皮革;柜台后的架子上,除了书籍,还摆放着手工制作的简易工具、一小排基础颜料、甚至还有几瓶调酒用的基酒和香料…
这里早已不是一家单纯的小铺。
它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什么都能修一点、什么都能做一点的古怪杂货铺。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空荡荡的窗台上。那盆薄荷草在阳光下舒展着嫩绿的叶片,生机勃勃,却愈发衬得那片空间缺少了某种重量和温度。
“这些东西…好像都是阿满那家伙撺掇着添置的吧?”
一个念头无声地划过脑海。
沈照野记起,是阿满某天叼回来一块被丢弃的破铜片,扔在他脚下,叫着让他“修好它”;
是阿满总在他看书时,用爪子扒拉那些讲解手工和绘画的页面;
是阿满在听到邻居抱怨东西坏了无处可修时,用尾巴扫过他的小腿,金瞳里闪烁着,对他说
“你不是能试试吗”
那只猫,总用它那种嫌弃又护短的方式,笨拙地、执拗地推着他,让他去接触更多的事物,去建立更多的“联系”,仿佛生怕他一个人被困在过去的阴影里,沉溺于寂静之中。
如今,阿满不在了。
那些被它“怂恿”着学会的技能,那些因此增添的工具材料,还留在这里。
可他呢?
他是不是…又慢慢变回了那个习惯性缩回自己世界、只用最低限度与外界维持联系的沈照野了?
就像处理陈烁的徽章,完成苏槿的借阅登记,回应林星晚的还伞…这些更像是“交易”或“任务”,而非真正的“交集”。他做得完美,却始终隔着一层安全的、无形的玻璃罩。
这样…就够了吗?
这样…是不是正好?
他低头看着自己指腹上那些细小的、新旧交错的划痕和薄茧,心里没有答案。或许只是习惯了这种寂静,以至于忘记了另一种可能性的温度。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打破了店内的沉寂。
他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市第一医院】。
心脏猛地一跳,一种熟悉的、混合着担忧与责任感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他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沈照野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是负责老吴的护士。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他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了几分。
“啊,通知您一个好消息!”护士的声音带着笑意,“吴老先生近期恢复情况很稳定,各项指标都达到了标准。主任医师刚刚签了字,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出院…
沈照野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头那块沉甸甸的、挂了许久的石头,似乎终于松动了一下,落下一地尘埃,却又瞬间被另一种更具体的、名为“后续照料”的现实感所填充。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我明天上午过来办手续。”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