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憩并未带来安宁,反而让四周绝望的回响更加清晰。一阵剧烈的空间涟漪毫无征兆地袭来,并非源自墨非的直接攻击,而是这片“负界”裂隙本身不稳定的、毁灭性的“呼吸”。虚无的乱流如同贪婪的触手,撕扯着一切。
“小心!”荆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近乎撕裂的急促!他猛地将沈照野推向一侧,自己那本就淡薄至极的身影却被乱流的边缘狠狠扫中!
嗤——!
仿佛青烟被狂风吹散,荆的身影瞬间模糊、拉长,发出了无声的痛楚震颤,构成他存在的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散,几乎要彻底湮灭!
“荆!”沈照野目眦欲裂,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伸出双手——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毫无意义——试图去抓住、去稳住那道即将消散的身影。
他的指尖触碰到一片极致的冰冷和虚无,一种即将彻底“不存在”的触感让他灵魂战栗。
“撑住!你给我撑住!”沈照野嘶吼着,完全忘了自身的恐惧,一种纯粹的、不愿再失去同伴的强烈意念奔涌而出。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徒劳地试图用自己微弱的意识能量去“包裹”住荆。
也许是他的意念起了作用,也许是荆自身那股近乎偏执的执念再次发挥了作用,那消散的过程竟然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停滞了。荆的身影重新凝聚,但比之前更加透明,仿佛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脆弱得如同晨曦中的露珠,一触即碎。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波动都带来濒临溃散的危机。
“没…用的…”荆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苍凉,“看看这里…看看我们…沈照野…我们做的这一切…挣扎…躲避…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重复着沈照野之前的疑问,却并非抱怨,而是一种沉重的、引导式的诘问。他的目光扫过无边无际的、充满恶意的混沌,“那个存在…它能编织整个城市的梦…能将我们随手碾入这绝望的深渊…我们连在这废墟里苟延残喘都如此艰难…像风中残烛…下一次波动…我可能就…”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无比清晰。下一次,他可能就会彻底消散。
沈照野看着荆那几乎不存在的模样,再回想之前面对墨非时的无力感,一直强压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了。
“那我该怎么办?!啊?!”他猛地捶打着身旁无形的壁垒,声音带着嘶哑的绝望和迷茫,“我原来还以为…我最大的痛苦是搞砸了老吴的事,害他躺进医院…我以为我的‘赎罪’就是照顾好他,经营好那小破铺子,帮帮邻居…哪怕笨拙,哪怕不被原谅,至少我在做点什么…至少我能看到点改变!”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巨大的无力和自嘲:“可现在呢?外面可能全世界都要没了!我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伙伴…他们可能正在那该死的梦里笑着死去!我连他们都护不住!我甚至…我甚至把阿满也弄丢了!我所谓的赎罪…我那点可笑的努力…在那种力量面前…算个屁啊?!也许…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推开那扇门,不该招惹小李,不该自以为是的去‘解忧’!我就该…我就该…”
“说完了吗?”
荆的声音平静地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崩溃。没有斥责,没有安慰,只有一种历经无尽毁灭与重生后的、近乎冷酷的平静,像一块被冰川冲刷了万年的岩石。
沈照野抬起头,对上那双几乎虚无,却仿佛能洞穿一切迷茫的眼睛。
“赎罪,”荆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冰冷的刻刀,缓慢而精准地凿在沈照野混乱的心绪上,“从来不是为了求得谁的原谅。那是你给自己找的、最轻松的逃避借口——仿佛只要对方点头了,你的债就还清了,就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前行了。”
“真正的赎罪,是背负着它。”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锁定沈照野,“背着你的愧疚,你的错误,你搞砸的一切…像背着一座沉重无比、压得你喘不过气、直不起腰的大山…然后…不是被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