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
“...行吧。”顾远乔没多说什么,他把杂志放到床头柜上,随后抬手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伴随一身轻响,室内陷入黑暗。
黑暗会不断放大除了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盛宴年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右边的床垫往下陷了一点。不属于自己体温的肩膀碰到了自己,但也只是一下,很快就分离了。
顾远乔动作很快,没多久,屋内又重新归于平静。只有两道呼吸交错地发出声响。
或许是过于注意自己的动作,盛宴年的手突然不自觉地抽了一下,于是左手小拇指碰到了旁边的皮肤。动作很小,但也足以让他呼吸一顿。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小题大作了。
因为黑暗,顾远乔没注意到那些轻微的动作。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很讨厌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总是会让他想起自己最难堪的摸样。
顾远乔闭上眼睛,强制自己进入睡眠。他听着身旁平稳的呼吸,慢慢数着拍子,放空自己的思绪。
......
“人甚至不能共情过去的自己。”这句话对顾远乔这种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很适用。所以当他面对8岁的自己时,也会毫不留情地嘲笑对方的天真烂漫。
于是,在他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梦到了那个夜晚后,也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独自在黑暗中彷徨不安,可怜无助的小孩。
无动于衷,像是自虐又像是自我合理化,在心里不痛不痒地说道,‘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就不会犯这种蠢事了。’
没事的...只是三天而已,没事的...
画面一转,突然的明亮让顾远乔有点心慌。这个场景很熟悉,是顾家的大堂。周围的人也是熟面孔,全是家里的叔叔伯伯,还有他的父母。
他们围着那个小孩,看着他父亲拿着木条一下又一下抽打小孩的背。或是不忍,或是虚伪,又或是添油加醋。总之都是看客。
小孩跪得笔直,手死死撑在大腿上才没让自己的背脊弯下。嘴巴死死咬着,眼眶因死忍而发红。眼睛里是不甘,全身上下都在告诉所有人他没错。事实也是如此。
“我没有!”
每隔一段时间,小孩就会说一次,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不相信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受这个无妄之灾。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和他的堂弟一起出来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没人听他的话,于是他只能固执地为自己辩驳。很苍白,很狼狈,很可...笑。
顾远乔到底还是扭过了头,不愿意继续看那场没有意义的作秀。别的不说,木条打在身上,还是挺疼的。
意外地,他看到了这场表演秀里的另一位受害者,他的好堂弟——顾远木。
比他小四岁的男孩,这时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泪眼汪汪地替受罚的男孩求情。看到的人没一个心生怜悯,转身就对舞台中央的小孩指指点点。
顾远乔面无表情盯着顾远木,没什么起伏的心情终于有了波澜——反胃丶恶心丶令人作呕。
人群那儿又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顾远乔没管,无非是小孩被抽昏了过去。
他想看年仅四岁的小孩脸上会不会流露出愧疚,或后悔。可他没法知道,因为他昏过去了。不过,事到如今,其实也没所谓了。
“顾远木...”顾远乔低声喃喃道,听不出喜恶。
白光从眼前快速划过,四周又渐渐归于黑暗。
视角发生了变化,他变回了8岁的摸样。和被设置好的情节一样,他疯狂拍着木门,嗓子都哭喊哑了。但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黑暗。
背上的伤口也在发出疼痛,各种情绪压在胸口让他快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