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到自己这襁褓中的弟弟以后,也觉得这孩子实在是虚弱得过分。他实在是瘦小,明明四个月大了,却长得和初生的瘦猴子没有两样,于是更谈不上什么白净可爱,连哭啼声都若有若无地像是要死的猫咪。
澄姬似乎惊讶于长子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地想见他的弟弟。这美丽优雅的贵族女子用画着花鸟的桧扇轻轻遮住了自己的脸,似乎不愿意看到自己这么丑陋的孩子,那婴儿被侍女们抱过来,给启看了一眼以后,她旁边的侍女又轻又快地挥了挥手,于是这孩子被侍女们抱到了旁的院子里去。
启并不为她对自己的孩子如此冷漠而感到诧异,实际上,连带着对他,澄姬本人也是少有温情的。只是这些年来,启逐渐长大,成为了就连坊间都众口流传着俊秀风流的贵族公子,澄姬才惊觉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相对于刻薄寡恩的丈夫,同样轻浮会为丈夫辩解的兄长,无疑作为长子的启更加可靠而值得令人信赖,所以导致了现在母子俩坐在一起,澄姬勉强还愿意能够与他聊天的局面。至于对于新生的孩子,那就是更多的不喜欢在里面。
在怀孕的时候,澄姬在侍女的口中得知,居住在五条宅院的那个女人竟然和她同时有了身孕。
心高气傲的贵女自然又惊又怒,她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丈夫,但是她将自己的高傲看得比谁都还要重。五条宅院的那个女人父亲只是区区一介摄津国守,在偏乡僻壤长大的地方官的女儿,在那种地方受不到什么好的教养,恐怕还操着一口难以理解的乡音。就是这样的村妇,竟然还敢和自己别苗头!
经过此事之后,澄姬对待腹中之子仅剩的舐犊之情也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她的心中充满了对藤原赖真的怨怼,时人崇尚着朝生暮死之美,这股怨气令她本身就因为敏感忧郁而病弱的身躯更加纤弱,由此而诞生的孩子先天不足也顺理成章。
她轻轻摇了摇扇子,涂抹了金粉的桧扇好似穿花蝴蝶般美丽,澄姬微微一笑,即使是用上了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启也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怨恨。
“这孩子叫月彦,你的父亲好像替你另外一个弟弟,取名叫做惟光呢。”
启是星辰,月彦是月亮,惟光是太阳,三兄弟被藤原赖真以星月日而命名。
最令澄姬感到不快的是,到藤原赖真竟然将有那种母亲的人和自己的儿子并列在一起,他究竟是将作为启和月彦母亲的她置于何地呢!
澄姬更加不喜欢月彦了,月彦虚弱、瘦小、不漂亮,不仅叫她大失脸面,还在生产的时候令她吃了不少苦头。她几乎不去看这个孩子,哪怕他一度在死亡和活下去的线上不停地徘徊挣扎。
而作为父亲的藤原赖真同时不算什么好的家长,一年三百多天,启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能在一天中见上他一面。至于月彦呢,见到父亲的机会恐怕连兄长的零头都不到。不过就算如此,藤原赖真也自认为自己是个称职的父亲,他毕竟给月彦提供了优渥的物质生活,还派遣自己的侍从替月彦四处寻医问药。
这是一个容易自我感动的男人,有的时候看着藤原赖真踌躇满志的身影,启不禁在心中这么想。
启是本来就有弟弟的人,按理说,他对于照顾年幼的男孩很有经验。就病弱的幼弟来讲,本来就更应该付与他更多的怜爱和关注,可是按照平安京的风俗,看望生病的病人,本来应该隔着帘子探望,况且这孩子实在是体弱,从外面带来的一丁点秽物就能令他紧接着又大病一场。
等到他再大一点,这孩子完全就长成了一副不让人喜欢的模样。当然,这并不是形容他容貌可憎,相反,他完全继承了从母亲那里柔美的容貌,漂亮的眸子,如同雪中红梅那么漂亮。病弱又纤细的样子引发了侍女们的怜悯,她们小心翼翼地照顾他,又忍不住在心里产生了对这位少爷的怜悯。
“哎呀,太可怜了……”
“这么漂亮的人,想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消逝于世间……”
可月彦又同时有着极强的自尊心,每当听见了不知哪里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