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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农的视线刚落在照片上,喉结就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被那 “真实” 得刺眼的画面堵得发不出声。
佩妮的脸色白了白,下意识攥紧了围裙。
她确实把哈利关过阁楼,却不记得有谁拍过照,心底的慌乱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蔖隐的掌心依旧按着照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清楚,只要这几秒撑过去,这张照片就会像根刺,扎进他们心里最在乎的体面里。
“社区福利机构的人看到这些,会怎么想?你的邻居们看到这些,又会怎么说?”
佩妮盯着照片,突然尖叫起来:“你不能这么做!我们会名誉扫地的!”
“名誉?” 蔖隐冷笑一声,“比起名誉,你更该担心的是你的儿子 ——”
她看向达力,后者正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布丁:“如果你们坚持不合作,哈利被送去福利院,达力就会成为整个萨里郡第一个被亲戚虐待丑闻拖累的孩子。”
她故意加重了 “拖累” 二字:“想想看,当同学们知道他的父母是虐待狂,他还能在学校抬起头吗?”
弗农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想发作,却被佩妮死死拽住袖子。
后者哭哭啼啼地哀求:“亲爱的,想想达力……”
蔖隐趁热打铁:“签署这份协议,哈利继续住在这里,但必须有独立房间、正常饮食,且禁止任何形式的体罚和辱骂。否则 ——”
她拿起文件晃了晃:“明天一早,社区福利机构的人就会出现在你们家门口。”
弗农盯着文件,额角青筋暴起。
他知道,在萨里郡这种保守的地方,一旦丑闻传开,他和佩妮就会被整个社区排斥。
而哈利去福利院,说不定真的比留在他们身边更好。
至少不会再挨打挨饿。
“签吧。” 佩妮抽泣着递过钢笔,“为了达力……”
弗农咬着牙,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墨迹在纸上晕开,像是一道永远抹不掉的耻辱印记。
蔖隐拿起文件,转身时瞥见哈利躲在厨房门口,眼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蔖隐转头看向费克德,语气利落:“费克德先生,麻烦你把这份协议拿去做公证,尽早办妥。”
费克德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将文件塞进公文包,拉链声在客厅里显得格外仓促。
公证个屁啊!我连牌照都没有!
这些蠢货还真的不看他的牌照。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门,皮鞋踏在走廊的声响渐渐远去。
客厅里只剩下德思礼一家和蔖隐。
她盯着弗农那张写满算计的脸,沉默片刻,忽然从布袋里掏出一沓纸币,“啪” 地拍在油腻的餐桌中央。
十二张 50 英镑的纸币在灯光下泛着淡紫光泽,边缘的金线闪着沉稳的光 ——1993 年的英国,这已是流通纸币的最大面额。
六百英镑,足够一个成年人应付三个月的房租、食物和日常开销,是笔足够让弗农心跳加速的数目。
“今年的寄养费。”
蔖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你大可以当他是租客。这笔钱,够你给他一间带窗户的房间,够他每天吃上热饭,也够你们买个‘清净’—— 别再找他麻烦。”
弗农的眼球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黏在纸币上。
他比谁都清楚六百英镑的分量:这够买一整月的牛排,够达力换台最新款的游戏机,还能余下不少存进银行。
佩妮也抿紧了嘴,手指下意识绞着围裙。
她知道丈夫此刻在想什么,这笔钱足以抵消他们对 “怪胎” 的厌恶。
“按月给。” 蔖隐指尖在纸币边缘敲了敲,声音冷下来,“每个月 200 镑,要是让我发现他还住楼梯间,或者你们动他一根手指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弗农骤然绷紧的脸,“这钱,一分都别想再拿到。”
弗农喉结滚了滚,终于按捺不住,伸手将纸币拢到自己面前,指尖划过 50 镑上的女王头像,粗声粗气地嘟囔:“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让他住得舒坦点吗……”
蔖隐没再理会他,转身冲厨房喊道:“哈利,你房间在哪?我去看看。”
厨房门后,哈利攥着煎锅的手微微发抖。
他听见了那笔钱的数目,也清楚这对德思礼一家意味着什么。
鼻尖忽然一酸,视线落在蔖隐的背影上时,心里像被温水浸过。
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他花这样一笔钱,只为了让他能在这个冰冷的家里,稍微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