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么近的距离:两人相距不超过二百二十厘米,只要把抵在尸检官腰间的枪口略微抬起来,稍稍调转角度、便可以射中他的眉心周围,甚至是眼睛。以李查克受过的训练、这是个非標准的射击动作;但打中脖子、肝臟、心臟的可能性也很大。
他也可以选择直接开枪。赌子弹穿过法医的腰部组织之后、还能有足够的衝击力...只是配枪原本口径就小,还加装了消音器;希望有些渺茫。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自己配枪的口径不大,李查克也不敢採用这么一个並不端正的射击姿势。
对方没有外表上可以观测到的、生理上的迷狂表徵--或许不是能够近距离抵挡枪弹的重度病人。
但...不说杀死,要是止动能力不够呢被激怒的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他可不像突击小组那样,配备的是步枪:事实证明,自动步枪的火力或许也並不足够。
李查克还不想死--事实上,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么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尝试理解。在控制、操纵对方前,先要理解;寻求共同点、共同利益、共同立场--转化!和对方处於同一阵营,对方就不会伤害你--】
...
如果把李查克视野里的一切烧录成一盘录像带,那这一段好像被刪减过了一样:
上一帧还在稍远处的、穿黄色雨衣的少年;现在却已经站在李查克的面前、脸孔上的绒毛几乎快要贴在一起。
“你在想什么”
穿黄雨衣的少年凑了上来--但转瞬间,他就把视线对准了口罩不断颤动的法医:
“怎么一直是他在说话,你怎么不说话他绑架你啦你是不是人质呀”
停尸房原本就开著冷气。但现在,是不是把温度调得太低、风开得太大
李查克感觉自己也开始打抖--满背是汗地发抖。
他略略往下转动眼球:正好对上尸检官的眼睛。李查克不知道这个在走廊上被自己挟持来的法医、在想些什么;但他从眼里看见了疑惑--还有一丝荒诞。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太过滑稽,以至於...
...
忽地,李查克瞪大眼睛:像是脑海里点亮了灯泡,奇妙灵感流遍了大脑皮层的每一条沟壑。
他把抓著枪的手绕过尸检官的肩头,枪口对准上方、缓缓地抬起,展示似地举高--
他看见了:黄雨衣兜帽下的视线跟隨著这手枪。
李查克开口了,说出自己从未想到会说的话:
“我想在你头上开一枪,看你会不会死。我就在好奇这个,刚刚想半天了:你说,这把枪能杀得掉你吗”
...
“哈!”
这次,黄雨衣少年的眼睛瞪大了--他似乎也从未期许,会遭遇过这样的对话:
“喔。喔!试一下,试一下!等什么呢来。”
他抬起手,摸索、揉搓著自己的脸:
“打哪里听说眉心其实很硬。太阳穴怎么样”
李查克拿著枪的手在发抖、牙齿也在撞击。他儘量小心地把配枪由左手交到右手,竭力平復震颤:
“口腔、眼睛、太阳穴;都可以。看你喜欢哪里”
【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
李查克非常非常后悔--为什么之前不喜欢带口径更大些的手枪弹药为什么不选杀伤力更恐怖些的这把枪能装穿甲弹吗可懊悔过去,对现在和未来都没有丝毫帮助。
“你想不出来吗那眼睛吧!听说打眼睛的伤害最高;而且我想看看。”
穿黄雨衣的少年滑稽地挑起眉头,把眼睛睁到最大:实话实说,这是李查克见过最乾净最分明的眼睛。
这並非是一种修辞或比方,也不代表眼神或其他模糊的东西...
眼瞳是涂料似的漆黑、无法分辨瞳孔的存在;眼白里甚至不带有一点血丝--像是画出来的。这並不正常,只要是人类、就该有眼球血管膜;而它会给眼白带上细微的血色。
所以...不像是一对人会拥有的眼睛。
...
但也无所谓了:
李查克大喘著气--他能感觉被自己勒住脖子的法医,也在因为脖颈上收紧的压力而剧烈地呼吸--伸直胳膊,把枪口瞄准、与那只眼睛连成直线。
这个距离,就算自己是个瞎子也不会射失:
恐惧与骇怖全都离开了身体,飞向更远处的天外--或许是因为肾上腺素,他从未如此兴奋;滚烫的血液仿佛沿著脊柱一路上升、灌进大脑。
...
“数一二三,然后开始”
穿黄雨衣的少年用手势比出一二三、狠狠眨了几下眼睛,隨后睁到底:
“一...”
咔噠。
扑--
李查剋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