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组合,成了这风铃般的装束。就算周围并没有气流扰动,仍旧碰撞着发出细响。
只是她低着头,直愣愣望着地面;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连那一声声“Maman”的低低呢喃也停了。
空气里好似有些看不见的重物--
刚刚那些尸体摇晃着入场时的轻松,仅仅只维持了短暂的片刻:
直直砸进心魂深处的压抑、沉重、忧虑;挤占在兜兜的心房里。这些都是他平日里不曾体会过的情绪,乃至于令他也萌生出了怪异的不适。
兜兜皱起眉头,仔细思考--
接着两手一左一右,扣住[楼中女巫]的脑袋;把她拉近自己的脸。这个距离,近得可以相互看清对方鼻翼上的毛孔:
兜兜完全看不出在数分钟之前,[楼中女巫]还是一具只有脑袋与脊柱的骸骨;他能看清对方眼白上的每一点浑浊和血丝,以及由眼结膜血管组成的、不停变化的文字:[楼中女巫]的眼球每分每秒都在不住地上下滚动震颤,随时都要从眼眶里弹出。
但兜兜看不懂那些文字。那并非他所熟知的汉语,与上课学的半吊子英文有些类似,可又完全读不懂。
兜兜点点头,摆出了然的样子。
有些感觉,并不太需要通过文字或话语来传达:
“活着很痛苦哇?放心,懂你意思。”
接着,没有半点犹豫,兜兜张大了嘴——他的上下颚骤然分开到几乎一百八十度、嘴角的皮肤橡胶似地形变,却不曾裂开。兜兜仿佛在这一刻变作成披着人皮的鳄鱼,后脑勺的头发因抵住脖颈而弯曲、刺刺得发痒。
从漆黑无光的喉口深处,传来了航天飞机发动机似的隆隆爆鸣,由远及近:
终于,他放声咆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层楼中已经没有可供碎裂的玻璃窗,可地上的水泥碎块都在颤抖--
[楼中女巫]脸上的皮肤与肌肉,像海浪似地起伏波动。
下个刹那——
复生出的血肉,再一次剥离开她的面孔:啪啦!眼窝里绽出两股朱红的水团。
鼻翼接着撕开,连带整个鼻子被掀飞、滑过额头。
嘎吱、嘎吱。
嘴唇与牙龈像被火灼过而分开;牙齿被剥落出牙床之前正奇异地摇晃,接着子弹般地凿进口腔内里、翻滚着冲过枕骨、飞出了她的身体。
啵:
气泡破裂般的声响。脑组织也冲出了眼窝和耳道、被吹到远处,卷进残垣废墟的缝隙里。
除去骨骼之外的一切身体组织,似乎都在朝着兜兜的反方向奔逃。
啪、啪、啪、啪、啪:
四周围着他们的十余具尸体,在震颤抖动中爆裂;挤出衣物外落在地上,溅成大团大团的圆形。
一个呼吸过后,兜兜重新合上嘴巴:
楼中女巫片刻前生出的皮肤、肌肉和毛发都已消失,在他们的身后组成了一个血红夹杂粉色的模糊人形、印在远处的墙上;而楼中女巫又变回了那具白骨--兜兜的吼叫带走了她身上的绝大部分血肉。
只不过血液仿若无穷无尽,不住由白骨的孔窍内爆射、带起噼噼吱吱的声响;好像身体内里藏着个高功率的排水泵。
那由腿骨构成的裙摆则相互撞击,发出风铃似的哒哒声、接着滚落在地。楼中女巫只剩下孤零零的脑袋,与半截脊椎骨;看起来像个白森森的蝌蚪。
——
兜兜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