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齐声唤同心干
维吉尼亚州西北部。
吉姆开著吉普，在乡道上顛簸前行。
导航中红点闪烁，很快便来到岔路口。
左手边立起一块木牌，上面写著“波托马克安息公墓”。
前方，铁柵栏半掩，旁边有个木棚，底下坐了个白人看守。
男人身材发福，穿著棕色外套，正在研究报纸。
吉姆见状，摇下车窗，冲他开口：
“嘿，把门打开。我得进去处理点事。”
那人闻言，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计：
“这地方早就不对外开放了。”他不耐烦地嗽了下嗓子。
“你没看见牌子上写著『请勿擅入』吗”
“我朋友到了，说让我直接开进去。”
男人听到吉姆的回答，眼珠一转，像是在判断真假：
“他你居然跟他认识”
“我们是战友。”吉姆说。
“行吧。”看守咂了下嘴，重新举起报纸。
“你可別怪我，县里的人对这里很敏感。”
“最近有几个流浪汉跑进来，把栏杆拆了卖铁。”
“从那之后，我们就不让陌生人隨便进了。”
“不过既然你是约翰的朋友，那就去吧。”
“二十分钟，千万別给我惹麻烦。”
吉姆朝他点头示意，重新踩下油门，开进荒废的林道。
越往里走，土路愈发曲折，被枯枝落叶覆盖。
尽头处，是一片几乎被遗忘的墓地。
杂草没过脚踝，四下静得出奇。
吉姆难免有些发懵。
他对著卫星导航最后確认一遍，还是推门下车。
向东十几米，经过碎石坛又向左去，穿过断掉的篱笆。
直到此刻，吉姆才瞧见周奕——孤零零站在一处空地上。
在他面前立著两块墓碑，灰色石面被风雨磨得发白。
“你来了。”周奕听到动静转过身，率先开口。
“那些人柯林的亲戚没给你添麻烦吧”
吉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耸了耸肩。
“除了后续跑来的两个警察，其他的都还好。”
他嘆了口气，“你呢还撑得住吗”
“我很好。”周奕回答，神情平静。
“只是那天有点情绪化，抱歉。”
“没什么对不起的。”吉姆苦笑著摇头。
“你替我收拾过比这还糟的局面。”
“老实说，我这辈子都欠你。”
周奕的嘴角动了动，也跟著笑了一声，却没有再接话。
过了会儿，他转回身，抬手指向右侧那块墓碑：
“我也说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了。”
“.只是觉得柯林该在这里，而不是什么狗屁密西西比。”
吉姆走近几步，这才看清碑上刻著几行竖排的陌生文字。
“故友柯林斯宾塞之墓。”
周奕知道他读不懂，於是言简意賅地翻译道。
吉姆摘下棒球帽捏在手中，低头凝视著那块墓碑。
一秒、两秒。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半天才挤出一句：
“柯林要是看到，可能会笑你多事。”
“他会嘲笑我的矫情。”周奕说，“可我还是这么做了。”
两人沉默半晌。
“至少，他不用被那些布鲁克海文的癮君子环绕。”
吉姆轻声说道，“那里简直是一团乱麻。”
“他不再会是孤单一人。”周奕笑了笑。
“他有他们作伴，我父亲，我母亲.他们都在这里。”
他说到这，抬手指向旁边那块墓碑。
——先考周宾鸿大人之墓。
——先妣李瑾孺人之墓。
“只可惜他们走得早，我没机会真正埋葬他们。”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吉姆无措地张了张嘴，一时间哑了声。
“我我真的不清楚该说什么，兄弟。”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这种事这种事，根本没有任何合適的话语。”
“但是我在这。我会一直在这。你永远不是孤身一人。”
吉姆停顿片刻，挠了挠头，又说：
“如果哪天你觉得支撑不住了，就分担些给我。”
“我不保证能解决，但至少能陪你熬过去。”
周奕静静听著，脸上没太大表情，倒也没有显得特別悲伤。
“谢谢你，吉姆。”
“这些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得。我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