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怎样”
假李仿佛被气笑了,他重复了一遍,然后压抑着火气,语速渐渐加快道:“在你看到另一个‘你’,坐在本属于你的位置上,统领着你的臣子和兵马,甚至可以决定你的生死时,你难道不该惶恐,不该惊愕,不该不可置信的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李星云闻言一怔,随即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进而一拍手掌,露出一个“好像是该这样”的表情。
见他这般模样,假李心中那无名火噌地窜起,但他终究压制住这股怒气,只是猛地向后靠回椅背,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呵……是了,我忘了。”
他摇着头,从指缝间看着李星云,冷笑道:“你是李星云。生来就是李唐的嫡系血脉,是这天下名义上最尊贵的人之一。你怎么会明白,一个人需要付出多少代价,需要怎样挣扎,才能抓住一点点看似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怎么会体会,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什么叫做匍匐求存!你永远站在高处,自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他娘的是理所当然!”
李星云静静听着,末了微微颔首:“我确实不曾体会过你说的这些。”
这话入耳,反而像一盆冷水浇下,让假李骤然清醒了几分。
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区区一个李星云轻易牵动了情绪,那股即将爆发的怒火便被他硬生生压回胸腔,化作一道冷哼。他放下手,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袖口,再开口时声音就已然恢复了之前的低沉。
“你当然没有经历过……我记事起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大帅。他把我这个孤儿带在身边,让我在不良人中长大。在他那里,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个世道上,心不狠,成不了事。大帅从不直接教我这些,但他让我看,让我自己去悟。
他带着我走遍了中原,看遍了这所谓的江湖。我见过老实巴交的农户,是怎么被世道逼得卖儿卖女,最后一把火烧了自家房子,自己吊死在了村口的歪脖子树上。我也见过道貌岸然的君子,是怎么为了几个铜板或者一点权柄,就能毫不犹豫的把至亲好友推进火坑,还能转头对着他们的尸骨掉几滴眼泪,说自己迫不得已。”
他冷笑着看向李星云,后者脸上似乎带着一丝不解,但他并不在意,只是继续道:
“你以为这世上的恶人都是天生就坏透了的吗我见过太多人,起初也不过是想活下去,想护住自己在乎的那点东西。可在这乱世里,要么你踩着别人往上爬,要么就被人踩在脚下。善良仁义那都是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讲的东西。
大帅让我明白,要想不被这世道吞掉,就得比它更狠。所以我学着收起那些无用的怜悯,学着算计,学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因为我知道,稍有心软,死的就是我。”
李星云沉默了一会,才道:“乱世如洪炉,众生皆苦。”
“苦你也会知道苦”
假李讥笑一声,眯着眼倾过身去,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自小就知道不良人里所有的秘密,知道那些埋在天下各处的肮脏和不得已。那时候,他是大帅,是所有人的天。而我……就是所有不良人默认的少主。他们都觉得,我会是下一个不良帅,会接过他手里的一切。连我自己……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骤然聚焦,狠狠钉在李星云脸上。
“你知道是谁改变了这一切吗是谁,把我从那个位置上拉了下来,把我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是谁夺走了我原本应该有的人生!”
李星云看着他,眉头微皱,嘴唇略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假李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只是猛地站起身,复而居高临下的指着李星云,手指甚至因为这一瞬间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是你!就是从你出现以后,一切都变了!他不再允许我称呼他为‘老大’,所有不良人也不再将我与他视作师徒!这些人虽然没有说,但我知道,他的弟子,他唯一的传人,从你出现后,就只能是你!只有你!所以,这个苦字,我都从未说过,你凭什么说!你这样的人,又凭什么说苦!”
李星云错愕了会,似乎有些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才缓缓道:“我并不关心你过去是谁,和袁天罡又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有些事,从最开始就已经注定。即便这世上从来没有我李星云,你难道就真的以为,他……”
“没有你,他绝不会这样!”
假李厉声打断了他,眼眶微微发红,而后冷笑更甚。
“你根本不知道!当年镜心魔第一次找到你,把消息传回给他时,他是什么样子!我跟在他身边十几年,十几年!我从未见过他那样……那样难以自持的振奋,那样……那样像是看到了唯一希望的眼神!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我的脸,我的人生,我唯一……唯一视作支柱的人!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出现了!”
李星云望着他因激动而有些扭曲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
“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