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
萧砚静立原地,面容沉静。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焦在他身上,或恳切、或亢奋、或激动、或敬畏……却是尽数鸦雀无声。
萧砚沉默着,目光扫过殿内每一张面孔,从激动不已的群臣,到敬畏交加的胡使,再到御座上那惊惶欲死的朱友贞。
这之后,他才缓缓开口,慨然道:“本王起兵之初,只为匡扶天下,拯生民于水火,从未有觊觎神器之心。藩镇并起,天下板荡,本王不得已提三尺剑,扫荡群雄,亦只为还天下一个太平。”
他的目光扫过群臣,摇了摇头:“今,皇帝虽愿禅位,然本王德薄,恐负天下之望。且江南未平,伪帝窃号,天下未于一统,本王岂敢安居大宝之位”
这便是第三次辞让。殿内气氛愈发凝重,一些茫然的草原头人更是愈加茫然起来,就算是耶律尧光知晓一些中原史籍,在心绪激荡之余,竟也有几分怔然。
而韩延徽却是马上再次率众叩请,言辞更加恳切,将天下大势、民心所向、祖宗基业一一陈说,最后几乎是声泪俱下:
“殿下若不正位,则天下无主,人心惶惶,战祸恐再起!臣等非为殿下一人,实为天下万民请命!伏惟殿下察纳!”
群臣再次齐声而下:“伏惟殿下察纳!”
而草原使团亦也不敢耽搁,只是齐齐匍匐叩首下去。
萧砚看着跪满一地的臣工,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殿内静得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终于,萧砚长长叹息一声:“诸公……何必如此相逼。”
片刻后,他按着腰带,环顾四下,朗声道:“也罢!天命浩浩,民心殷殷。内外交迫,皆以此位相期。为安社稷,为抚万民,为继李唐正统,本王不敢再辞。这千秋重担,这天下苍生,本王……担下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刹那间,以韩延徽、敬翔为首,文武百官,连同那些胡人使者,甚至御座旁的宦官宫娥,都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之声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整个焦兰殿,直至殿外蔓延而去,无数甲士齐齐单膝跪下,兵戈如林而立,犹如海潮俯首。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激动叩首,许多老臣更是热泪盈眶。草原使团也随之跪拜祝贺。
朱友贞亦是死死跪下俯首,将脑袋磕在地上的时候,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只剩下一片虚脱。
萧砚按着腰带立于殿中,接受着众人的朝拜,神色平静。他只是旋即下令,由天策府、中书省、枢密院共同筹办登基大典,择吉日、拟年号,昭告天下。
朝会很快散去,朱友贞被暂时安置在了他之前的王府之中,关于他与朱温等朱氏的处置还未商议,故也只是下去等着具体安排。
萧砚接受百官和使团的再三恭贺后,起驾返回秦王府。述里朵被特意下诏,随驾同行。
而不知是不是早知会有这般安排,述里朵换上了一身符合中原贵妇仪制,又不失漠北风情的裙装。
举止间,她刻意收敛了身为漠北太后时的杀伐决断,变得端庄得体,低眉顺目,却又并非全然怯懦,毕竟那份经年累月蕴养出的气度,终究难以完全掩盖。
秦王府朱漆大门洞开,门前广场清扫得一尘不染。
出乎意料,女帝竟是亲自带着姬如雪、降臣、千乌、耶律质舞、巴戈、妙成天、李存忍等一众府内女子,已在正门前等候。
女帝虽还未出月子,但已恢复得差不多,一身正红宫装,外罩着御寒的狐裘,凤眸沉静,自有一股母仪天下的雍容气度。姬如雪站在她身侧稍后,清丽的面容上带着温婉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其余诸女则按序立于后方,神色各异,或好奇,或审视,或平静。
銮驾停稳,萧砚率先步下马车。他目光扫过门前等候的众人,尤其在女帝和姬如雪身上停留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是关切女帝为何亲自出迎,但终究未再多言。
随着他现身,以女帝为首,王府门前众女子齐齐敛衽躬身,声音清脆悦耳:“恭迎万岁……”
萧砚不由失笑,但并未如往常般说“不必多礼”之类的话。他只是上前两步,先是自然而然的伸手托住雪儿和女帝,温声道:“风大,何必出来等着。”
女帝就着他的手势微微直身,唇角含着一抹浅淡的笑意:“陛下既已接受禅让,名分已定,有些规矩便需立起来,臣妾理当亲迎。”
姬如雪也轻轻摇头,表示无妨。
这时,述里朵亦已走下了马车。在萧砚笑着将她介绍给女帝等人后,她便微笑着缓步上前,在距离女帝数步远的地方停下,而后依着中原礼仪,姿态优雅的行了一个万福礼:“漠北述里朵,拜见娘娘。娘娘凤体安康,世子殿下福泽绵长。”
而行礼之后,述里朵也并未立刻起身,而是微微抬眸,看向女帝,继续道:“一路行来,中原物阜民丰,百姓感念殿下与娘娘恩德,皆言娘娘仁德昭彰,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