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僵在那里,谁先松懈,谁就输。
钟晨知道,所以她不看他,只望着他肩后,不远处,一个电话亭里,有个年轻的女人,在哭泣,对着话筒大声咒骂。钟晨心里想,也是为了心爱的人吧?为什么女人总是这样,连痛苦,都要竭尽全力。
她不由地走神,所以,她赢了。
顾永平忍不住,开口问:“刚才,你听见了我说的话?”
钟晨被问话惊醒,触到伤心之处,眼神恍惚,却已泄露答案。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别人不必知道,这样……对你不好。”顾永平有些口拙地解释。
钟晨更心寒,在她听来,这无疑是说,与她在一起,是不能见人的丑事。
顾永平见她面色依旧难看,只能继续:“区长毕竟是你的上级,以后总还是要常打交道,省了很多口舌,而且……简明其实挺好的,我觉得……你们俩……”
钟晨打断了他,凛凛地道:“好的……我以后,也会注意。”
说完,她侧身,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顾永平今天是乱了阵脚,见她走开,忽感不忍,伸手想去拦,手伸到半道,改了姿势,只在她衣袖上轻轻扯了扯,口里说:“我送你吧。”
钟晨没有理会她,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顾永平不好强求,站在她身后半尺,只说:“你生我的气也行,但是,高岭,还是不要去了。”
远方,一辆洒水车唱着歌,欢快地驶来,大力的水柱射下地面,打在路肩上,溅起水花。
钟晨楞楞地站着,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眼看那水声哗啦啦地越来越近,顾永平替她着急,在身后喊:“让一让,会打湿的。”
钟晨只是不理,依旧杵着。
顾永平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拉她,她却猛地将手甩开,忽然转身,大声地说:“不用你管我!你不要管我!别以为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去高岭又怎么样?我一样可以过得好好的。以前没有你,我过得好得很,以后没有你,我一样过得好得很!顾永平,我们不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我们以后,连朋友都不是!”
钟晨惊讶于自己的勇气,惊讶于自己能这样强悍地向他说再见。
她的声音,合着洒水车高亢的旋律,合着那飞溅的水声,在两人的夜空下,回旋……
而此时,她的鞋,她的袜子,她的裤脚,统统都湿了。
顾永平也一样,他就站在她身边,鞋、袜、裤脚,也在滴着水。
但两个人,只是互望着,互望着,久久没有动静。不知情的路人,一定以为这是一对深爱的情侣,何尝知道,他们是在作着最后的告别。
最后,是钟晨先闪开,她拦下一部空驶的出租车,湿嗒嗒地上了车,暖气烘烘地,只觉得身上格外寒冷。
忍不住地,在车子驶开之前,她最后望了一眼路边,顾永平站着,眼睛看向虚空的前方,他穿着那件黑色的中褛,仿佛即将隐入到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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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
(三十一)
第二天,钟晨照旧去上班,一进办公室,主任马上迎上来,说:“区长要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他的脸上带着笑,想是以为顾永平运作成功,钟晨不必去那个鬼地方。
钟晨没有解释,放下包,向区长办公室走去。
区长见到她,直入主题:“小钟,关于去高岭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愿意到高岭去。”钟晨答。
“那里条件确实很艰苦,而且,按照我们区里的惯例,起码要干满两年才能流动,你要考虑清楚哦。”
“是的,区长,没关系。我不去,别人也要去。”钟晨清脆地答,高昂着头。她突然有种无畏的心态。
区长赞赏地点点头:“那好!年轻人就该有这种勇气,好好干。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
钟晨点点头,转身出门。
区长想起什么,说:“对了……顾总可能没和你商量,他昨天后来又打电话给我,让我把你调去别处,你看,要不你回个话给他?不然,我也不好交待。”
钟晨正在开门,动作迟疑一下,轻轻地点点头,然后,侧身出去了。
走在走廊上,她的脚步格外响亮,心中暗暗地想,她不会给他打电话,再也不会了。如果有可能,她也希望再也不要看见他。她要去高岭,让一切重新开始。那里是蛮荒之地,没有人知道顾永平,没有人知道她和他曾经的事,没有人会提起他、谈论他,这样最好,这样足够她把一切忘掉!
主任是极失望的,他是个好人,失望之余,还不忘喊了个车,亲自陪着钟晨去报到。
车子沿着公路开到头,路边的建筑物由高变矮,由矮变无,最后只剩下零乱搭建的窝棚、撂荒的土地、新开工的工地和路边游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