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门内许多宗门耆宿压根就没见过老祖吕荫麟,但韦偃早些年,还因为探查秽血教的事,跟随彼时的门主去拜见过老祖吕荫麟。
一百多年过去了,吕荫麟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变化。
但韦偃却从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修士,变成了今日的糟老头子。
韦偃一见吕荫麟的样子,立马匍匐跪倒,大叫道:“不肖弟子拜见老祖!”
吕荫麟站在那里看着匍匐在祭台上的韦偃,缓声说道:“韦偃啊!是你啊!现在这山谷是你在看守吗”
韦偃闻言陡然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老祖吕荫麟,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方才匍匐拜见时,并未报出自己的名号,因为他实在有些羞愧,当年他也曾得到过那一代门主的倚重,但现在却落魄至此。
虽然一百多年前的一面之缘,他不觉得老祖会记得他,而且他现在的样子,早已经物是人非,不复昔日光彩了。因为如此,他更是不愿意唤出往日的那个名字,他不想勾起老祖的记忆,虽然几率不大,但哪怕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愿意甚至害怕老祖记起他来。
但韦偃没想到,他并未自报名号,老祖竟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韦偃的眼睛陡然有些湿润,他没想到一百年前的一面之缘,老祖竟然至今还记得他。
“老祖……你还记得弟子……”韦偃的嘴唇哆嗦着。
吕荫麟笑了一下,道:“怎么不记得有一百多年了吧那次你还是跟着谁过来的……”
吕荫麟顿了下,似乎在回忆。“哦,对了,是阮榕龄。”
韦偃也笑了一下,道:“对。是阮榕龄阮门主。”
吕荫麟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多谢老祖。”韦偃随即起身,用皱巴巴的袖子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水。
吕荫麟道:“韦偃啊,你是有功的。当年那一役,差点就端了秽血教。”
韦偃道:“弟子不敢居功。那次还是让傅易给跑了。而且经彼一役后,秽血教转变了经营策略,行事愈加隐秘,反而更难根除了。”
吕荫麟道:“有些事,是时也命也。也怪不得你。”
一百年前的一役,的确是差点将秽血教连根拔起,但最后还是让傅易给跑了,这一百多年间,秽血教从穷乡僻壤开始逐渐蔓延,而且越来越隐蔽。
宗门多方探查,都抓不到其命脉,往往不过是摧毁一些据点罢了。这一百多年间,秽血教教主傅易的踪迹,更是成了传说一般的存在。
吕荫麟不由地长叹一口气,忽然手一翻,捏着一个黑色瓷瓶塞进了韦偃的手里。
韦偃的脸色一惊,讶然道:“老祖,这是……”
吕荫麟道:“韦偃啊,我看你丹田内的洞冥外围已经有开始坍塌的迹象,怕是寿元已经不足百年了。此物也无甚它用,大约能帮你延缓十多年吧……”
韦偃看着手中的黑色瓷瓶,眼角又是一热。
能增加寿元的药物,何其珍贵,老祖竟然愿意用在他一个废人的身上。
那瓷瓶内的东西,的确是能延缓洞冥外围的坍塌,也确实是珍贵之物。吕荫麟之所以肯给韦偃,并不是可怜他。
实在是,当年那一役之后,因为傅易逃脱,吕荫麟数年追索,一直也没有赏赐韦偃,后来,他就将这事给忘了。
但不想,那一役就是这一百多年来,宗门对傅易和秽血教,打击最重的一役。
这一百多年了,再无人的功劳能盖过韦偃。自那一役之后,宗门几乎没怎么重创过秽血教,关于傅易更是连半点消息都没有,就仿佛那家伙人间蒸发了一般。
故而,吕荫麟此时见了韦偃,不免感慨。韦偃虽然老朽,但却比后来的那些尸位素餐的废物们强,他当年谋划主导,起码重伤过傅易那逆徒。
思及种种,吕荫麟才将当年欠下的赏赐,此时给到了韦偃的手里。
韦偃匍匐跪倒,心神大振。“弟子韦偃,何德何能……”
韦偃说到一半,已经哽咽不能言。
就在这时,褚无伤化为一道黑芒,射到了祭台上,他看了一眼匍匐在那里,肩膀耸动抽泣的韦偃,顿时一头雾水。
吕荫麟看着他,道:“去把他扶起来。”
褚无伤闻言走了过去,将韦偃搀扶了起来,只见韦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糊了一脸。
褚无伤刚扶起韦偃,吕荫麟已经过去,略一察看段融后,便扭过头来,看向褚无伤道:“他盘坐在此有几日了”
褚无伤道:“之前每过两三日都会起身,去密林里一番跳跃后,再回来修炼。但十日前的一次,他一盘坐下去,就再未起身。”
“十日吗”吕荫麟语气平淡的说道:“十日也不算长。”
虽然褚无伤他们并不知道,但吕荫麟却很清楚,修炼第二十二层胎藏经是不需要引神影进入灵明识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