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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认为段融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媒介,一次感应的確不能算的。
但是段融才刚凝结洞冥,听过了老祖讲解修行方法后,不过是出谷的第一晚,就已经有了感应,这已经足以说明此子的敏锐了。
还记得他当年,从凝结洞冥,到有了第一次感应,他足足用了十多年啊!
而且第一次的感应极为重要,有了那次感应,就算抓住了魂一样,心念总是在万事万物上,想找寻同样的感觉,便容易洞悉真正的媒介。
两人绕过茅屋,便沿著一条山间崎嶇的小路,向前走去。
褚无伤走在这条路上,走著走著,心境就沉静了下来,方才的那些杂思,全都拋在了脑后。
因为对他而言,走路也是媒介,也是参悟修行。
更何况,这条路,他已经不知走了多少遍了。
每次编制箩筐的竹篾用完了,他都要沿著这条小路,往竹林里,去砍些新的竹篾回来。
其实,他原本的媒介就是编制竹篾箩筐,也就是常常去竹林砍竹篾的这个过程,经常走这条路,走著走著,他的心境便有了变化,后来就触动了法则之力的感应。
他曾经就此事问过老祖吕荫麟。
因为他確定了编制竹篾箩筐的这个媒介,並且参悟多年,就在这个媒介的参悟中,忽然又涌现出了另一个媒介,他其实是有些惊慌的。
吕荫麟便告诉他,同时参悟两个媒介的人,虽然寥若晨星,但也还是有的。但参悟两个媒介,而凝结元婴的,九州数万年的记载流传,仅有一人。
此人就是青阳门的创派祖师,姬天哭。
“但至於参悟两个媒介,到底好不好,需要你自己去感悟取捨。”吕荫麟彼时是这样告诉他。
九州八宗,诸宗皆占据一州之地,只有青阳门,雄踞两州,堪称天下第一宗门。而这个底子就是姬天哭打下的。
此人自然是一代雄杰。
但其实,褚无伤並不是因为有姬天哭背书,才决定参悟两个媒介的。他是害怕参悟两个媒介有莫大的害处,才去问老祖吕荫麟的。
既然吕荫麟並未告诉他有害处,而且让他自己感受取捨。
褚无伤其实有很深的感受,那就是两种媒介他都要深参下去,他能感觉到这两种媒介间的那种关连感。
只要他能破参一个,就是一破双破。两个媒介都能破参。
就在褚无伤收敛心神,沉心走路时,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段融,也已经停了杂思,目色专注地观察著他。
段融很清楚,走路也是褚无伤的媒介。
他看得很仔细,不错过褚无伤身体的每一个细节,腿脚的动、膝盖的动、还有上身的微微摇动……
但他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褚无伤走路也不过就是一般的老农走路罢了,毫无新奇。
段融知道,这是没有进入状態。褚无伤昨日就说过,他编制一个月的竹篾箩筐,也就是能进入状態十来次罢了。
想来,走路也是一样。
段融想看到的是,进入状態的样子,也就是深参时,和法则之力相应的那种状態……
虽说段融从褚无伤走路的身姿时,看不出任何特別,但他还是注视著他走路的每一个细节,因为虽然褚无伤走路看起来跟一般老农没什么不同,但他走得很专心,就像他编制竹篾一样,完全沉入了那件事中。
两人走著走著,褚无伤忽然走到了一座小山坡的顶处。
就在他踏上山坡顶处的瞬间,一阵微风吹拂而过,褚无伤的鬢髮微微扬起,在那个瞬间,他分明感觉自己的心神发生了某种微妙的转变。
在那个转变的当下,他右脚踏下的剎那间,他的眼睛忽然闭上了。
他沿著小路向山坡下走去,走得很缓,但他的眼睛一直是闭著的。
褚无伤的脚仍然缓慢稳健地迈动著,但他其实並不是在走脚下的这条路,而是在走他心灵里的那条路。
那是他走了千百次的这条路,而匯合成了的“路”。
它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是一种灵性和理念交融的心境之路。
褚无伤沉浸在“这条路”上,此时他感觉他不是在走向竹林,而是在走向白茫茫的一片……
段融走向山坡顶处的瞬间,目色便是一凝,隨即就站在那里不动。
他看得出来,此时的褚无伤显然是进入了状態,因为他的脚步、呼吸,以及手肘的微微摆动,都暗合著某种极为和谐的韵律。
甚至他脚下的路,因为他的走动,原本那崎嶇路面的起伏,也呈现出一种和谐的韵律感。
但就在这时,褚无伤身体陡然不易觉察的微微一颤,在他右脚再次落地的瞬间,他就从那种状態里出来了。
褚无伤不由地嘆了口气。
这时,段融已经跑了过去,问道:“褚先生,方才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