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科技大学，学员宿舍。
杨辰的手正抚平手中衣服的摺痕，晨光透过窗户將室內镀成鎏金色。
帆布包敞著豁口的拉链，吞入最后一件叠成方块的灰衬衫，布料摩擦声哗哗作响。
手机的震动声撞碎清晨的寧静，在口袋深处发出细密的颤音。
来电显示“林教授”在屏幕间明灭。
“现在方便来趟办公室么”
林教授的声音伴著电流杂音传来时，杨辰无意识地將手机换到左耳。
廊外树叶將晨曦筛成流动的金箔，杨辰的影子被切割成跳动的几何图形。
林教授办公室的门牌泛著幽光，叩门声惊醒了棲在吊灯上的夜蛾，翅粉纷纷扬扬落进晨光。
转椅滑轮的吱呀穿透门板，与纸质档案翻动的沙沙声交织成某种密码。
杨辰正要再次叩门，门內传来林教授温和的声音：“进来。”
杨辰推门的剎那。
林教授的身影陷在晨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钢笔尖划过纸面，犁出的沟壑泛著蓝黑色反光。
文件堆在橡木桌上垒成微型山脉，最高峰那叠论文的边角正被穿窗而入的晨风掀起，像群振翅欲飞的白鸽。
“教授，您找我”声带震动的频率惊动了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
林教授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望向进来的年轻身影。
“杨辰你来了，坐。”
屈指叩了叩办公桌的桌面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沙发，起身打开了身旁的窗户。
杨辰坐在林教授对面的沙发上，侧耳倾听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沙发裂纹。
林教授放下手中的水杯时，杯底与办公桌碰撞出回音般的轻响。
水杯的杯壁折射出上午的阳光，將水渍拓在桌面上。
“你之前研究的三鈦合金。”
他屈指叩了叩桌上泛著冷灰光泽的金属样本，指甲与合金接触的脆响惊动了附在空气中的微尘。
“测试成果出来了，很完美。”
林教授坐回椅子上看著杨辰说道。
杨辰坐在林教授对面的沙发上，手指指腹无意识摩挲著沙发裂纹，皮质裂口吞吐的絮沾上他掌纹。
“经过商议，你研究出的这个三鈦合金现在先会在小范围內先进行应用，暂时不会进入民生领域。”
林教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水杯再次被端起时，水面晃动的涟漪映出杨辰绷紧的下頜线。
“我明白，教授，还有別的事么”
林教授將文件轻轻搁在桌角，钢笔滚过纸面发出沙沙轻响：“大夏科学院在进行可控核聚变的研究，正准备做一个实验室版的反应堆出来，你研究的三鈦合金这种耐高温材料正好被採用，可控核聚变反应堆的第一壁材料，决定用你的三鈦合金了。”
杨辰的手指无意识摩挲著沙发裂纹，声音微哑：“测试数据通过了”
“何止通过。”
老人轻叩金属样本。
“他们在等离子体流下做了连续测试，你的合金表面...”
他突然起身推开半扇窗，蝉鸣伴著暑气涌进房间。
“连晶界滑移的跡象都没有。”
杨辰的目光追隨著窗外飘落的梧桐絮：“那...为什么会通知我”
“因为项目准备开始进入製造阶段了，想不想亲眼看看自己研发的材料，是怎么托起人造太阳的”
少年喉结滚动了一下：“我的权限...”
“参观权限。”
林教授端起桌面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当然，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在材料组打打下手——他们正缺会操作扫描电镜的人。”
杨辰激动地站起身来，指节突然攥紧，指骨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什么时候出发”
起身时带翻了茶几上的文件，纸张雪片般散落在地。
他弯腰去捡，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温和的笑声。
林教授用钢笔帽轻叩著桌面，眼角笑纹深深：“看你绷得比我这把老骨头还紧，项目还在走环评流程，最快也要等秋凉。”
杨辰手指的指节无意识摩挲著：“需要我提前准备什么吗”
“暑假就该有暑假的样子，上次你回福利院是什么时候”
“去年寒假。“
少年看著林教授手中的水杯，“这次准备待半个月。”
窗外的蝉鸣突然拔高了一个调。
林教授摩梭著手中的水杯：“记得代我问你们院长好。她上次打电话说...”
他忽然顿住，低头翻找文件堆，“说你在院里种的石榴树结果了。”
杨辰的喉结动了动：“是种在院子边上那棵”
“可不是么。”
林教授抽出一张照片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