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国公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
左手边坐着老夫人,右手边坐着的,则是他的侄子,冀徒临。
冀徒临的父亲冀徒卫,常年在外征战,无暇顾及家事。
冀国公便将这个侄子接到身边,亲自教导。
从读书习字,到为人处世,无一不倾囊相授。
甚至有人传言,冀国公对这个侄子,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上心。
将来这国公府的爵位,怕是要落到冀徒临的头上。
茅清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一切。
冀国公与冀徒临之间,那份亲昵和默契,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反倒是冀容白这个亲儿子,被冷落在一旁,像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不过,冀容白似乎并不在意。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都坐吧,开饭。”冀国公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下人们训练有素,很快便将一道道菜肴端了上来,摆满了桌面。
茅清兮原以为,像洛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定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
可没想到,饭菜上齐后,大家竟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冀国公与冀徒临,更是旁若无人地聊起了政事。
说的都是些赋税改革、官员任免之类的话题。
全然不顾在场的其他人,更别提冀容白和茅清兮了。
在他们眼里,这两个人,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夫人,想吃什么?”
冀容白突然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嗯……”茅清兮的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一道干蒸鸭上,“就那个吧。”
那道菜,正好摆在冀徒临的面前。
冀徒临正吃得津津有味,听到这话,动作不由得一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冀容白的身上。
冀国公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容白,这道菜是你弟弟爱吃的,你平日里不是不碰这些油腻的东西吗?何况你身子弱,大夫也叮嘱过,要忌口。”
“父亲倒是记得清楚,”冀容白似笑非笑,“那敢问父亲,这满桌子的菜,有哪一样是我能吃的?”
冀国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逆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还有你!”
他转头瞪向茅清兮,怒火中烧,“你是怎么照顾他的?连他能吃什么不能吃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茅清兮冷冷地抬起头,直视着冀国公那双阴鸷的眼睛。
“冀国公这话,未免太可笑了。您自己又何曾关心过自己的儿子?您说他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可您真的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吗?您口口声声说他是病人,可您真的有把他当成病人来看待吗?您尽到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