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直通向白金汉宫的迎宾大道往日里即便只是步行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可此刻他们的时速已经接近200,却仍仿佛狂奔在永远看不见尽头的公路上,唯有那座白色的建筑始终佇立在路的终点。
暴雨沱,雨点敲在玻璃上像是破空而来的鞭子。路明非扭头看向媧女的脚下,她果然没有踩著油门,可油门踏板已经陷了下去,陷得很深。
“意思是我们可能闯进去的不是所罗门圣殿会的总部,而是另一座可能存在於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尼伯龙根,甚至可能回到我们在阳澄湖的据点。”路明非实则已经接受过卡塞尔学院的逻辑教育很多年,能够清楚的明白媧女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会,因为有赫尔薇尔这个锚点。”媧女摇头,她仍扣著路明非的手掌,“可也许会有其他的什么东西闯进这条忽然出现在现实与幻梦之间的长路上那些迷失在其他神国中的东西。”
隨著这句话路明非微微打了个寒颤,能从死人之国中走出来的东西会是什么某个游荡在生与死边缘千年万年的恶灵吗
这时候雪亮的光柱从后方照来,紧接著便是雄浑的引擎声。
那是台动力之强劲不亚於劳斯莱斯幻影的好车。
车身剧烈抖动、方向盘自行扭转,他们身下这融入了东方炼金奥义的科技造物居然给后方来个东西让开了一条通行的路。
暴雨的深处传来一首男女对唱的爱尔兰民谣,伴奏则是辽远的风笛。
路明非缓缓地看向窗外,雨幕的深处有个黑色的影子越过他们,歌声渐近又渐远。
他摘掉耳朵里塞著的耳机,缓慢地吐息,收回被媧女握住的手,身体的温度忽然就蒸腾起来,皮肤都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发红,唯有那对眼睛,仿佛封闭的炉门被推开,
又仿佛高剂量的炸药被丟进了沉寂的火山口,光焰汹涌地喷薄而出,
刚才的幻觉中路明非也曾听到一模一样的歌声,一个爱尔兰男人和女孩的对唱。
他听不懂爱尔兰语,但他知道这歌声和自己幻觉中传来的歌声重叠。
那辆同样向著白金汉宫出发、超过他们的豪车在雨幕的深处变得模糊,但路明非仍看见了车上的標记,三角形的框里两个重叠为山形。
迈巴赫62s。
车型和校长那迈巴赫几乎一致,在那些年是价值九百万的好东西。
错车的时候有那么半秒钟的空隙,路明非看见了那台迈巴赫的里面仿佛正坐著楼腰背惊恐如亡命之徒的男人,副驾驶上年轻男孩的侧脸则很熟悉,熟悉得像每一次入梦都曾面对面坐看吃同一份柳橙汁和煎蛋,
数不清狭长的人影接二连三地越过劳斯莱斯幻影,而他们的车正以每小时两百公里的速度狂奔,这意味著那些人影的速度甚至还要超过这个閾值。
迈巴赫开始减速了並非减速,而是十几个人影狂奔著一跃而起,跳上了那台车的车顶,他们疯狂的拍打著车身,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刺穿车门从里面扎了出来,迈巴赫轰然急停,轮胎咬死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爬上车顶的人影都被甩了出去。
接看它再次提速,碾过人影们的同时带起十几米长的黑色飘带。
这一次路明非看清楚了,从车门中扎出来的是一把刀,一把刚硬的、略带些弧度的日本刀。
那半截刀身把匯聚在迈巴赫旁边的人影们全都斩断,暴力至极。
瞬里啪啦的骨骼爆鸣忽而从媧女的身边响起,那魔鬼降临般挣可怖的一幕再次发生在她的眼前。
但这一次,更加狂暴,更加危险,也更加像是-神这种东西。
路明非正在解开安全带,他的手臂仅仅是进行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像是生物几千万年的进化被压缩到这短短几秒,森白色的针刺穿肌肤如般盛开、成为响亮扣合的细密鳞片,人类的生理特徵似乎在此刻被完全推翻媧女默默地注视著这个男孩龙化的过程,亲眼见到他原本就猛虎般雄壮的肌肉仿佛码头锁死巨轮的钢缆般绞紧;看见他的黄金瞳熄灭又无声地点燃像是风雨中摇曳的烛火;也看见他原本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长成猛兽的利爪路明非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在变形发出冰川开裂般的巨响,他低低的发出嘶吼,喷吐出的气是幽蓝色的,黑暗中这孩子的脸颊仍是路明非的脸,但那上面从未有过的惶恐不安、
希冀欢欣。
路明非想起来了,那台迈巴赫上那个如此熟悉的男孩究竟曾出现在哪里。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那个坐在迈巴赫副驾驶上的孩子是谁,想起来他们曾一起在满是镰鼬堆满矿渣的地下铁轨上狂奔、想起他们曾在新宿街头的暴雨里互相託付后背,也想起那些兄长般的、平静但深沉的嘱託。
一切都在转瞬间完成,路明非扭过头,遥遥的看著媧女的眼睛,虽然那么近,可女孩就是觉得路明非离自己那么远那么远。
路明非缓缓推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