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华望著眼前这堆在七十年代堪称奢华的衣炮弹,心中跟明镜似的。
他没有推辞,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喜与感激之情:
“这…太贵重了!赵科长,您真是太照顾我了!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谢谢您!”
这等好物,他怎会不收
这可是难得的补品,有钱没票都难买,拿回家还能给孩子们补补身子呢!
赵莉莉对他的识相颇为满意,感觉自己的关心被接纳了,一股掌控感油然而生。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似隨意地聊起。
“对了,陈建华同志,我听王主任说,你们村秋收时挺热闹的好像…还有两个挺水灵的小姑娘,挺关心你的,总围著你转”
她眼神带著几分调侃,仔细观察著陈建华的反应。
陈建华扣挎包带子的手未停,抬起头,脸上掛著坦然的笑容,还带点无奈:
“赵科长,您可別提了。就是村里两个不懂事的丫头,秋收时野兽下山,大家都忙得团团转,她们帮忙送送水、递递毛巾啥的,瞎起鬨。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好说啥。”
他顿了顿,看著赵莉莉,话锋一转,真诚地讚嘆道:
“不过赵科长您的消息真是灵通,连我们那山旮旯里的小事都知道。这城里城外,好像就没有您不清楚的。”
赵莉莉被他这番话堵得一时语塞。
她本想藉机试探敲打一下,却被对方轻巧地化解了,还顺带恭维了她的情报能力。
她深深看了陈建华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心虚或得意。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穿著洗得发白旧便服、带著山野气息的男人,身上有著远超他年龄和出身的沉稳与城府,像一口深潭。
让她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甚至…激起些波澜。
她放下茶杯,坐回椅子,恢復了公事公办:
“行了,少贫嘴。货单签好了,去財务领钱吧。下个月的需求量,我让小王整理好了,一会儿拿给你。记住,品质不能差。”
“赵科长放心,保证按时按质完成任务!”
陈建华站起身,拿起签好的单据,敬了个不算標准但很精神的礼,转身大步离开办公室,背影挺拔而利落。
赵莉莉看著他消失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茶杯温热的杯壁。
办公室里似乎还残留著他身上那股混合著汗味、泥土味和淡淡菸草的雄性气息。
她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早已凉掉的碧螺春,舌尖却尝到了一丝异样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滋味。
“陈建华…”
她低声自语,红唇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有点意思。”
陈建华走出肉联厂大门,被炽热的阳光晃了眼。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鼓囊囊的挎包,里面装著刚结算的钞票、票据和那些奢侈品。
他毫不犹豫,直接走向等在树荫下的虎子和二牛。
这一次,因为不需要守护粮食,所以他带著虎子和二牛一起来了城里。
“师父,办妥了”
虎子迎上来问。
“妥了。”
陈建华点头,从挎包里拿出两条崭新的毛巾,扔给虎子和二牛,
“擦擦汗,新的,你们一人一条!”
至於那盒奶油饼乾和瓶麦乳精,他打算带回家给孩子们吃,补补身子。
虎子和二牛看著手里的新毛巾、稀罕的饼乾和只在供销社橱窗里见过的麦乳精,眼睛都直了。
“师父!这…这太贵重了!”
二牛结结巴巴地说。
“赵科长关心咱们辛苦,给的。”
陈建华语气平淡:
“拿著吧,別声张。走,先去供销社买点盐和煤油,然后回家。”
虎子和二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师父的敬佩和感激。
师父总能弄到好东西,还从不独吞。
陈建华对自己人,从来的都不吝嗇,他骑上他那辆二八大槓,载著採购的生活物资和两个兴高采烈的徒弟,朝著青山村的方向驶去。
土路顛簸,他望著远处连绵的青山,眼神深邃。
赵莉莉那带著探究和征服欲的眼神,沈玉红的痴缠,陈二丫的执著,孙小姚的温柔…如同一张无形的网。
与赵莉莉的每一次交锋,既是利益的交换,也是一场关乎主动权的无声情感博弈。
他必须像在山中狩猎一样,保持绝对的清醒和耐心,才能在这复杂的情网和宏大的商业蓝图中,走出一条属於自己的路。
路还长,荆棘密布,却也充满了机遇的芬芳。
他握紧了车把,嘴角抿成一条坚毅的线。
三人回到青山村时,夜幕已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