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这一刻,所有的紧张、疲惫、恐惧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众人相互搀扶着,眼眶湿润,跟随着李炫,踏着最后的力气,走向那片象征着生机与温暖的微弱灯火。
当他们踉跄着走进那个只有寥寥七八户人家、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小村落时,看到的是一张张同样饱经风霜、带着惊讶和警惕,但更多的是质朴与善意的脸庞。
一位须皆白、身形却依旧硬朗的老猎人,举着油灯,看着这群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伤痕累累的溃兵和官员,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侧身让开了房门,用带着浓重陇西口音的官话沙哑道:
“外面冷,先进来吧。”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冯御史、陈旅帅和所有幸存下来的唐军将士,瞬间热泪盈眶。
他们,终于在这茫茫雪山绝域之中,找到了一处暂时的避风港。
李炫站在门口,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来时路——那漆黑一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巍巍昆仑。
追兵的阴影似乎暂时远去,但他知道,真正的征程,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扶着门框,深吸了一口带着松烟和食物香气的温暖空气,迈步走进了那点亮在绝境深处的、微光摇曳的猎户小屋。
夜色笼罩着小小的村落,几间低矮的土坯房和木屋在雪地中静默着,只有窗口透出的微弱灯火,如同黑暗中的孤岛,给予这群绝境归来者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温暖。
老猎人姓韩,是这处隐蔽聚居点的头人。
他并不多问,只是沉默而麻利地安排着。
最大的那间木屋被腾了出来,让给了冯御史、李炫等核心几人,其余士兵和家眷也被妥善安置在相邻的屋舍内。
热腾腾的、掺杂了野菜和少量肉干的粟米粥被端了上来,虽然粗糙,却胜过他们这一路上啃过的所有冰碴和草根。
滚烫的开水也让众人冻僵的肢体渐渐回暖。
王栓被安置在火炕上,韩老猎人查看了他的伤势,摇了摇头,找出一些珍藏的、治疗外伤和退热的草药,亲自捣碎了为他敷上、煎服。
冯御史也喝了药,在家仆的照料下沉沉睡去,眉头终于不再紧锁。
陈旅帅和士兵们则抓紧时间处理各自的伤口,更换干净的布条,享受着久违的安全感,很快便鼾声四起。
李炫却没有立刻休息。
他谢绝了韩老猎人端来的热粥,只喝了些热水,便盘膝坐在屋角,闭目调息。
此地的灵气远比雪山和那诡异山洞充沛,虽然依旧稀薄,但对他而言已是久旱甘霖。
《天罡正法》缓缓运转,一丝丝天地灵气被引入体内,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干涸龟裂的经脉,修复着连日来积累的暗伤与透支。
左臂的饕餮纹路依旧沉寂,仿佛也在这难得的安宁中陷入了沉睡。
约莫过了子时,万籁俱寂,只有屋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雪落枝头的簌簌声。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李炫缓缓睁开眼,看到冯御史披着一件韩老猎人提供的旧皮袄,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李真人…”
冯御史压低声音,做了个“请”
的手势,目光指向屋外。
李炫会意,知道这位御史大人必有要事相商。
他微微点头,起身,与冯御史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温暖的木屋。
屋外,月华如水,洒在洁白的雪地上,映得四周一片清冷明亮。
寒风依旧,但比起雪山上的凛冽,已显得温和许多。
两人走到村落边缘,一处背风的大石后站定,这里可以俯瞰下方幽深的河谷,又能确保谈话不被旁人听去。
冯御史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借此压下心中的波澜。
他转过身,面向李炫,郑重地再次躬身一礼,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庄重和诚恳。
“李真人,此番若非真人屡次相救,力挽狂澜,冯某与这使团上下,早已化为昆仑山间的枯骨,使命亦将断绝。
此恩…实非言语所能表达万一!”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是劫后余生最真切的感激。
李炫伸手虚扶:“冯御史言重了。
同舟共济,份所应当。
况且,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我遇上诸位,或许正是为了这盒中之物能重见天日。”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冯御史依旧紧捂的胸口。
冯御史直起身,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有后怕,有愤怒,更有深深的忧虑。
“是啊…盒中之物…谁能想到,这小小一方铁盒,竟重逾千钧,牵扯出如此泼天大案,引来如此酷烈追杀…”
他顿了顿,看向李炫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冯某心中实有太多疑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冒昧请真人出来,只想…只想与真人坦诚一叙。”
“御史大人但说无妨。”
李炫平静回应,他知道,经过这连番生死与共,尤其是他“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