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说过要给胜子风光大葬。
村里人迷信,横死的进不了祠堂,大多不愿来弔唁。
张诚让李启铭拿著大锣,在村里边敲边喊:“凡来弔唁胜子哥者,一人五块钱!奶娃子抱来了也算!”
五块钱,能买十二斤白米。
上了年纪的还端著,叔伯婶姨们却坐不住了,呼啦啦全涌向村后灵堂。
灵堂挤得满满当当。
张诚將从上海带回的西装、皮鞋,一一放入棺中。
翌日清晨,他亲自为胜子抬棺。
胜子爹娘见了,泪眼婆娑,对著张诚不住点头。
事毕,张诚一夜未眠,回到代销店。
施阳阳穿著新做的格子袄,扎著马尾辫,站在门口,眼睛有些红肿。
见张诚回来,她快步迎上,一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著他的腰,脸蛋贴在他胸膛。
张诚抬手,轻轻抚摸她的秀髮,声音有些沙哑:“这几天累坏了吧。过几日,跟我去县里。”
“嗯!”施阳阳仰起头,重重点了点。
“先睡会儿。”张诚打横抱起施阳阳,进了代销店。
老婶正理货,瞧见二人,打趣:“哟,小两口这是小別胜新婚吶。”
“婶,一宿没合眼,扛不住了。”
“去吧去吧,我给你们看著。”
施阳阳在张诚怀里轻轻挣了挣,没挣开,脸颊緋红,埋得更深了。
进屋,张诚放下她。
“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施阳阳低著头,快步跑了出去。
张诚看著她的背影,笑了笑,脱掉身上有些发皱的西装。这天穿西装,確实冻人。
不多时,施阳阳端著铜盆进来。
张诚坐在床沿,刚要弯腰。
施阳阳已快步上前,放下铜盆,蹲下身,伸手替他脱鞋,將他的脚放入温水中。
张诚低头,看著她认认真真洗脚的模样,眼神温柔了许多。
“二狗子!二狗子!”
老村长人未到,声先至,急匆匆闯了进来。
张诚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施阳阳替他擦乾脚,套上新袜子。
“叔,出啥事了”
“刚从乡里回来。乡长说,等会儿他亲自带承包果山的合同来找你!”老村长满面红光。
张诚眉梢一挑:“我现在手上没两万块,钱都在信用社。”
“那有啥!乡里乡亲的,你先把合同签了,打个欠条。明儿个去县里取了钱,再给乡长送去不就结了”老村长摆摆手,一脸的不在乎。
“也行。”
本想眯一会儿,这下是睡不成了。
张诚穿上鞋,套上西装,摸出烟递给老村长一根。
没多久,乡长周大山在一群干部的簇拥下,进了代销店。
周大山四十来岁,棕褐色中山装,戴副黑框眼镜,派头十足。
他一进门,便打起官腔:“改革开放就是好哇!你们看,现在村里都有代销店了嘛!”
张诚含笑听著。
“张二狗子,”周大山目光落在张诚身上,“听说你在县里做服装生意”
“嗯。”张诚点头。
“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不过,赚了钱可不能忘本。要记住,你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党和国家的支持。生意要做正经的,歪门邪道可沾不得!”
这话听著刺耳。
老村长赶紧打圆场:“乡长放心,二狗子为人老实,做事本分,绝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乡长,二狗子的钱都在信用社,您看,能不能先把合同签了让他给您打个欠条,明儿取了钱就给您送去”
周大山眉头一扬:“老贵,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嘛不过嘛,都是乡里乡亲,我信不过旁人,还能信不过你只是,这事没先例啊……这样,欠条上,就写两万零三百块吧。”
老村长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这三百块的由头,不言自明。
“行。”不等老村长开口,张诚乾脆应下。
三百块,犯不著磨嘰。
“老婶,劳驾,纸笔!”张诚扬声。
“好嘞!”老婶应著,从柜檯后跑了出来。
纸笔刚到,店外又来了一群人。
周大山正吸著烟,眯眼望去。
“周老板”看清来人,周大山猛地站起身,快步迎上,笑容满面,“周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来人正是周远航。
“周乡长客气。”周远航伸出手,“我这不是寻思著,先把村里的电路给装上嘛。”
“还是周老板想得周到!”
“为人民服务嘛!”
周大山拉著周远航的手,热情地往店里让,同时对老村长扬声道:“老贵,我给你介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