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界彻底认可,我雄心勃勃地规划着我文学人生的新阶段。
“然后我就发现,其实我能在那上面发表作品,是因为我爸的关系。然后我就崩溃了。”
王子虚静静地听着,宁春宴深吸一口气,接着道:
“刚才我说了,我初中就开始发表作品,比陈青萝还早,似乎我是一个命中注定的天才女作家。
“但我心里清楚,我十来岁就能发表作品,与才华无关。我爸是南大文学院教授,他的女儿没有理由不成为一位才女,更没有理由被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志拒稿。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下定决心,向我仰慕已久的文学殿堂投稿。我以为,我父亲再有名望,总不能影响到这个期刊吧?我要靠自己的实力来证明自己。”
王子虚越听越不对劲,在宁春宴停顿下来时,他问道:“结果怎么样?”
宁春宴苦笑。
“结果,那个杂志的总编,和我爸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而我完全不知情。我的稿子投过去后,他第一时间给我爸打了电话,接着二话不说就给我过稿了。”
王子虚默不作声。
宁春宴说:“一开始,我爸对我过稿的事赞不绝口,丝毫没提其中内情。我满心以为,我靠实力证明了自己,我是因为自己才开始写作,而不是因为我是某个人的女儿。”
王子虚说:“所以在得知真相后,你的自我认知失调了。”
“对,”宁春宴点头,“我不仅开始怀疑自己,我还开始怀疑我爸,怀疑整个文学界,怀疑全世界。”
顿了顿,她接着说:“我一直觉得,我爸的文学水平这么高,在文学方面一定具有同样水平的正义感。但从这事看来,他对这种事早已麻木,甚至觉得靠关系过稿是一种新常态。
“进而我开始怀疑整个文学界,到底有谁是没有关系的?连我崇拜的文学期刊都可以塞进一个滥竽充数的我,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作品也大多是近亲繁殖的产物?
“更进一步说,我们一直把这些杂志的文学审美奉为圭臬,是不是根本就错了,有没有可能,民间还藏着好得多的作品,只是门路都被我们挤占了,导致他们无从被发现?”
王子虚说:“所以你的信仰崩塌了。”
“可以这么说。”
“那这和小王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拯救了我的理想信念,”宁春宴转头看向王子虚,“小王子让我看到一种全新的文学:草莽、蓬勃、欲望、有血有肉、无法无天。”
她又说:“他证明了,文学可以不用高高在上,它可以粗鄙下流,但是极具力量和魅力。
“当小王子被奉为文学家时,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我感到快感,复仇的快感。”
王子虚问:“向谁复仇?你父亲?”
“是对整个主流文学界的复仇,”宁春宴说,“因为我知道,他们永远不可能给小王子颁发什么荣誉,但小王子的名声越是响亮,越是证明文学圈的闭塞与虚伪。
“当那些所谓的‘名家’们,都挤破头想蹭小王子热度时,讽刺就越是抵达高峰,我心里就越是感到……巨爽。”
宁春宴的快感获取方式有些扭曲,从这个角度来讲,她就绝对不是她自己所谓的“文学混子”,她身上确实有着某种伟大文学家的天赋和敏感。
悲哀的是,王子虚虽然能理解她,却完全无法与她共情。
对她来说,小王子的成功印证了她的认知,让她的理想信念得以重建;而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