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给您老送夜宵来着。
"
审问刚开了个头,
巷口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三道雪亮的车灯划破夜色,
十几名戴礼帽的汉子端着美式卡宾枪冲了进来,
为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
皮鞋踩在血水里出"
咯吱"
声:
"
古少校,徐上尉,久仰大名啊。
"
他掏出张盖着军统大印的公文,
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
周大麻子涉嫌通共,贵阳站奉命接手。
"
古之月的手指扣紧了驳壳枪扳机,
枪口却被徐天亮轻轻按住。
金陵话在耳边响起:
"
老古,咱裤腰带上还别着孙总队长的密令呢,
犯不着跟这帮戴礼帽的较劲。
"
他抬头看见对方枪管上的消音器,
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镇远码头看见的那艘挂着盐商旗号的货船——
舱底的桐油味混着鸦片香,
跟现在这伙人身上的古龙水味一样刺鼻。
周大麻子被拖上汽车时,突然扭头冲古之月喊:
"
他们拿桐油换军火!
码头三号仓"
话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汽车扬尘而去时,
徐天亮蹲在地上捡了块带血的肩章,
上头绣着半朵褪色的梅花:
"
班头,咱来镇远时,
孙总队长说别管桐油的事儿。
可这梅花,跟半年前在独山看见的走私商肩章一个样。
"
夜风送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的吆喝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
古之月摸出怀表,指针指向凌晨三点——
离孙总队长要求返回都匀的时限还有四个小时。
他望着周大麻子被带走的方向,
鼻尖又泛起那股混着桐油的硝烟味,
突然觉得这趟镇远之行,
就像掉进了个满是漩涡的深潭,
而他们攥在手里的线索,
不过是潭面上一片随波逐流的枯叶。
"
亮子,把弟兄们叫醒。
"
古之月拍了拍战友的肩膀,
苏北话里带着几分疲惫,
"
咱得赶在天亮前回都匀,
孙总队长的电报上写着违者军法论处,
比周大麻子的督战队还狠咧。
"
徐天亮站起身时,踢到了地上半块烧焦的木牌,
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
"
镇远保安团缉私队"
。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讥讽:
"
缉私队?
老子看是缉着私往自己腰包里塞吧。
"
一行人摸黑往城外走时,
古之月回头望了眼镇远城头,
火光已经熄灭,
只剩下几盏零星的灯笼在夜风里摇晃。
他摸了摸胸前的布袋,
里面装着从周大麻子身上搜出来的码头钥匙——
三号仓,桐油,还有军统的人。
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拼成了张模糊的图,
图的中心,是孙总队长反复叮嘱他们别碰的"
桐油走私"
。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
队伍转过山坳时,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递上封加急电报。
古之月借着火折子的光扫了眼,脸色骤然一变:
"
孙总队长命令,即刻返回都匀,
不得延误。
另,桐油案另有专员接手,
本部不得干涉。
"
徐天亮凑过来看了眼,
金陵话里带着不耐:
"
得,刚钓到条大鱼,就被人剪了鱼钩。
"
队伍在晨雾里疾行,
古之月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突然想起出前孙总队长说的话:
"
有些水,浑得能淹死人。
"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滩浑水里,
不光有周大麻子这样的虾米,
还有戴着金丝眼镜的鳄鱼,
以及更深处,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甩动着尾巴搅浑河水的巨鳄。
而他们,不过是被扔进水里的一杆旧鱼叉,
叉得了虾米,却戳不动鳄鱼的鳞甲。
路过镇远城外的乱葬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