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张教育长粗暴地打断了。
“甭提你爹!”
张教育长突然提高了嗓门,
那声音在空旷的礼堂里回荡着,
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手中的委任状像是被他当成了一块砖头,
“啪”的一声狠狠地拍在了讲台上,
连带着台角的青天白日旗也跟着摇晃了几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
让原本就安静的礼堂变得更加鸦雀无声,
甚至连椽子上的灰尘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古之月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徐天亮,
只见他的喉结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
狠狠地滚动了两下。
紧接着,他的手背青筋暴起,
仿佛一条被踩了尾巴的蛇,
突然从座位上窜了起来。
“狗屁!”
徐天亮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怒不可遏地吼道,
“老子在江西端着重机枪守了整整三天三夜,
肩膀上的伤疤比你腰上的皮带还要长!”
他的情绪异常激动,满脸涨得通红,
额头上的青筋也根根凸起。
“够了!”
张教育长见状,猛地从腰间抽出马鞭,
“啪”的一声,皮穗子扫过讲台,
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
让整个礼堂都为之一震,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张教育长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瞪着徐天亮,厉声道:
“大闹毕业典礼,按条例禁闭三天!”
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呵斥的时候,
忽然瞥见徐天亮胸前的毕业勋章有些歪斜。
他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接着说道:
“不过,念在你们毕业在即,
就去把礼堂后巷的厕所洗干净吧,
一直洗到离校为止。”
话音未落,后排传来一阵“噗嗤”的笑声。
古之月转头看去,
只见刘海棠正掩着嘴偷笑,
她的湘潭话像浸了糖一样,甜腻腻地说道:
“徐少爷这是要把洋墨水换成肥皂水咯?”
刘海棠今天穿着一身崭新的军服,
显得格外精神。
她的袖扣在阳光的照耀下,
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就像一枚小小的月亮。
在这尴尬的寂静中,
毕业典礼终于结束了。
人们纷纷起身,或窃窃私语,或匆匆离去,
留下徐天亮一个人站在原地,
满脸的愤懑和不甘。
古之月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缓缓地向外走去。
突然间,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而有力的踢正步声,
仿佛每一步都带着与地砖较劲的决心。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徐天亮。
古之月好奇地转过头,
只见徐天亮正对着墙根的一棵槐树,
竖起中指,嘴里还念念有词。
那棵槐树似乎感受到了徐天亮的不满,
几片槐花瓣悠悠地飘落下来,
正巧掉进了他那顶没有戴正的小圆帽里,
宛如撒下了一把细碎的雪花。
午后的阳光炽热而强烈,
将厕所的外墙晒得滚烫。
古之月刚刚转过廊柱,
一股浓烈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那是青苔与陈年尿碱混合在一起的臭味,
让人有些作呕。
就在这时,古之月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咣当”声,
像是水桶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徐天亮正对着瓷砖上的陈年污垢破口大骂:
“狗日的张老匹夫,老子的皮鞋都被粪水泡了!”
那股氨水味和陈年尿碱的骚气交织在一起,
让人几乎无法忍受。
徐天亮一边骂着,一边挽起袖子,
准备亲自清理这些污垢。
然而,就在他刚要动手的时候,
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木屐声,哒哒作响。
古之月转头望去,
只见刘海棠抱着一把竹刷子,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
她用那甜美的湘潭话说道:
“徐大哥,我来帮你吧……”
“使不得!”
古之月连忙喊道,他斜倚在门框上,
苏北话像连珠炮一样射了出来,
“金枝玉叶哪能干这活?”
他故意把“金枝玉叶”四个字说得格外婉转,
仿佛要让这四个字在空气中多停留一会儿。
徐天亮的耳根子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样,
他满脸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