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开元十五年,中元。
洛阳果行行首徐浪,悬着三尺白绫,将自己挂在房梁上,祭了祖宗。
尸体在清晨被家里的下人找到,脚下留有一纸遗言,只写了一句话:“苏千誉,你全家不得好死。”
仵作验过后,判定为自缢,法曹也不做追查,一笔结案。
不巧,赶上城中百姓出行聚会,消息传的格外快,午时未到,便已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唉,最近一直不太平,不是失踪就是死人。什么大富大贵,到头来连命都搭进去。贩夫走卒如你我,整日为碎钱几两,倒也活得安生。今晚我要早些去白马寺,占个好位置。听说一行法师回来了。听他一经,鬼魅遁形。”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坐在冷淘面的摊位上,一边喝汤,一边感叹。
同桌的男子咬一口胡饼,摇头笑道:“关鬼魅什么事儿啊。肯定是人干的。再说这徐浪,阴险贪婪,杀妻夺财,不给别人活路,就不要怪人反扑。做生意又不是做菩萨。苏家娘子后来居上,这一局赢得漂亮。我看呐,日后,洛阳三市的千行百首,要洗牌咯。”
老者半信半疑的瞪大了眼,“早前,邻里周媒人说,苏家娘子是个没人愿娶的老大姑娘,都二十五了,虽模样不错,可一身纨绔做派,心高气傲,矜持半点没有,技艺平平无奇。她能有这本事?怕是她父亲拨弄其间吧。”
男子嗤笑,“一个碎嘴的婆子懂个屁。”
老者顿时来了精神,道:“倒是忘了,你也是果行的,消息探的全,快说来听听。”
男子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继而凑近老者,低声道:“此事啊,需从上月,太原王氏的一位庶出公子,被苏千誉驳的拂袖而去谈起。”
那日,清凉小雨散了正午浓烈的暑气,微风携着巷内的石榴花,与鸟儿的脆鸣吹进苏家。
惬意的情调,却让苏万礼格外的烦躁。
他望着王氏公子恼羞成怒的背影,不耐烦的拂去头顶花瓣,快步走进堂屋,拍着女儿身旁的桌案,吹胡子瞪眼,道:“你让仆人提着斧头站这里干什么!成何体统!”
一颗葡萄从震颤的盘中滚落,眼见要掉在地上,被苏千誉白皙纤细的手,如玉托珠般接住,随即皓腕轻压,拈在指尖,利索的剥了皮儿,送进嘴里。
嫣红的唇半张半含,像极了两片带露的花瓣,娇艳尤绝。
甘甜尽入口腹,苏千誉才斜靠在贵妃榻上,示意仆人换上新茶,慢悠悠的回应,“道不同不相为谋。”
轻软细薄的浅蓝色花笼裙衬出她极好的身段。
银丝巧绣的鹤云屡,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点地面,带起裙摆飘然拂动,慵懒中透着一股恣意洒脱。
苏万礼斜睨着打断:“你什么道,我看整个洛阳都没一条能让你走到底的道。再这么下去,你真要嫁不出去了,我的小祖宗!”
苏千誉置之一笑,道:“父亲,他说咱们商贾之流稗耳贩目、卑不足道,想进他的家门,要伏低做小,自甘为妾。还问我知不知道稗耳贩目为何意。您一直叮嘱,人家乃大族子弟,定要以礼相待。那我就礼尚往来,认同他的见解,夸他鼻垩挥斤。为了证明自己措辞准确,宅内无人不知书达理,特意让仆人演示一番。谁知他一见要削掉鼻子,逃命似的跑了,胆量如鼠,机变如猪。”
苏万礼脸色缓和,惆怅叹道,“找个称心的女婿可真难。如何与你阿娘交代呀。”
苏千誉不以为意的起身,向门口近了两步,“委曲求全的联姻,大多不幸。况且,他只是看上了咱们的家财。”
苏万礼吊起眼皮瞅着女儿,宠溺又无奈:“你呀。任性的很。我正要问你呢。前日,你为何花大价钱买一幅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