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宰了!”
苏千誉登门拜访时,徐浪正对着斗场里,狼狈跌倒的高冠鸡痛斥。
“连个下等货都赢不了,你也是废物!”
这次是说给人听的。
驯鸡师忙低三下四的认错,一把揪住鸡的脖子,逃似的扔进竹笼,匆匆提走。
旁边的盛果斋掌柜,望着笼里扭曲的鸡脖子,微一皱眉,对徐浪低声道:“到时,要不要和谈?少个麻烦也好。”
“谈什么?整个洛阳的果市,老子说一,其他商户谁敢说二!”徐浪越说越激动,恨不能把地跺出个洞。
掌柜抿了抿嘴,想说“还是有几个的”,但最终在对方的眼刀下止住。
可再一琢磨,也是,近几年反对东家的全都遭殃。
不知道这次会怎样。
算算时间,快了吧。
掌柜瞥向院门,果见管家向这边疾步而来。
恰是报苏千誉到了。
徐浪懒洋洋的向椅背一靠,一下下盘捻着绕在手掌上的珠串,冲前方斗场对面一指,对管家道:“请她这里叙旧。顺便让驯鸡师,把那几只紫金豪、红昂尾带过来。”
掌柜对东家还想玩鸡的心态,有些不解。
苏千誉却已从椅子的样式、位置,品出几分倾轧。
徐浪是阔绰的圈椅,稳坐院中,面向东。
而她是专门为大家闺秀设计的玫瑰椅,虽木料上等,靠背有雕花玉板,称得秀美别致,但构造上椅背较低,与扶手高度相差无几,座面也偏短窄,入座就必须体态端正、腰背挺直。
掌柜这时醒过味儿来,东家是要先在气势上压一头。
想想那不得不规规矩矩的坐姿,和东家大马金刀的作派一比,像极了将被长辈训话的样子。
换做别的女子,大多会不由自主的低眉颔首,或怯懦拘束。
但苏千誉......
只见其提了提裙摆,从容落座,双臂向扶手缓缓一搭,迎着徐浪锐利、轻蔑,又带着男人惯有的贪色注视,毫无局促,淡淡一笑。
掌柜眼前一亮,这气场如清风拂雪,簌簌间,便将周遭焕然一新。
“混账!还不快换成与我一样的。苏娘子岂能用如此矫揉造作的椅子。我平日怎么教你待客之道的?你见过多少世面?以为洛阳城的人人事事,皆如你所想吗?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今日是苏娘子宽厚大度,不与你计较。倘若是别人,指不定明日你就横死街头,尸骨无存。”徐浪阴恻恻的训诫,明摆着是在指桑骂槐的警告。
措辞太过狠辣,掌柜不禁打了个激灵,好奇的观察另一方的反应。
苏千誉笑意更浓,稍抬下颌,掷地有声:“不必。玫瑰椅对姿态过于禁锢,一如世俗对女子诸多限制。但我能在此之上,与徐郎君般精明强干的长者平起平坐,正是您在以此夸我出类拔萃。我自当稳坐。”
徐浪皮笑肉不笑,“苏娘子开了牙行,嘴上功夫更厉害了。我最喜欢你这点。”
苏千誉彬彬有礼道:“仰仗您与各位前辈的信任与扶持。”
徐浪一摆手,珠串摩擦出轻微的咯咯响动,“好了。老相识了。你我之间无需客套。方才,我观鸡斗,上一场太扫兴,想再来一次。不知苏娘子对斗鸡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