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快得不容拒绝,轻轻巧巧地抽走了她手里那支握得温热的移液枪。
那冰凉的金属枪身擦过她同样温热的指关节和手背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麻痒。
时遐思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一颤,猛地扭过头。
“师姐,”
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干净磁性,语调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实验室背景的嗡鸣,“枪,拿反了。”
日光灯惨白的光线毫不留情地倾泻下来,照亮了站在她桌旁的年轻男人。
他身形挺拔,套着件略显宽大的崭新白大褂,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中间,露出的手腕线条利落。
一张脸很年轻,轮廓分明,鼻梁挺直,下颌线干净利落。
黑修剪得很清爽,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光洁的额头。
他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深潭里的墨玉,此刻正微微弯着,带着点显而易见的、甚至可以说有些玩味的笑意,坦然地迎着她惊愕又带着愠怒的目光。
那眼神里的笑意,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时遐思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
熬夜的眩晕感混杂着被打断的烦躁,还有那点残留的、被冰凉触碰激起的不适感,瞬间在她胸腔里炸开。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动作大得带倒了桌角一个插着几支用过的无菌枪头的盒子,塑料盒子“啪嗒”
一声滚落在地,细小的枪头散落开。
“实习生?”
她开口,声音比刚才对小师妹说话时更冷、更硬,像淬了冰的玻璃碴子,目光锐利地刮过对方年轻得甚至有些“稚气”
的脸庞,“哪个导师带的?生物技术的基础实验操作守则,第一章第一节,碰别人实验台面的规矩,需要重修吗?”
她的质问在寂静的凌晨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连角落里正在小心翼翼翻找文件的小师妹都僵住了动作,大气不敢喘一口。
被她质问的男人,脸上那点玩味的笑意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深了些。
他嘴角的弧度扩大,几乎要变成一个清晰的笑容,喉咙里甚至滚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着的闷笑。
这笑声在时遐思听来,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像是完全没在意她话里的冰碴子,也没理会地上散落的枪头,从容地伸出手,把一杯新的、杯壁还凝结着细小水珠的塑料杯咖啡稳稳地放在了她桌面上。
杯子落下的位置,不偏不倚,压住了她那本摊开的实验记录本一角——那页纸上,清晰地印着几块暗绿色的霉菌菌斑,是上周某个污染实验留下的失败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