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知道用你那一套来揣测我!
来定义我!
来给我的人生贴标签!”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姑爷爷刚走……他那么疼我……你除了在墓园门口质问我是不是被男人骗了,你还记得他吗?!
你心里除了你那套‘正确’的标准,还有一点点……一点点对亲情的尊重吗?!”
“时遐思!
你……”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被冒犯的尖利,试图打断她。
“没有!”
时遐思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截断了母亲所有可能的话语。
那声音凄厉得变了调,在暮色渐沉的寂静小路上回荡,惊起了路边灌木丛里几只栖息的小鸟。
她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没有什么男人骗我!
没有!”
她几乎是咆哮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我留在福市,是因为这里能让我离我的梦想更近!
是因为这里是我用无数个日夜、无数滴汗水自己挣来的路!
是因为我想走的路,就在这里!”
她用力地、一字一顿地,将这句话砸向听筒,也砸向自己心底那片被母亲阴影笼罩的荒原:
“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
最后几个字落下,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巨大的愤怒和悲伤如同退潮般迅褪去,留下的是灭顶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空洞。
她再也支撑不住,甚至没有力气去挂断电话。
手臂无力地垂下,那个还在传出母亲愤怒声音的手机,直直地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
“啪嗒。”
沉闷的一声,手机砸在铺满细碎落叶的地面上,屏幕朝下。
母亲的声音被地面阻隔,变得模糊不清,却依旧如同不甘的诅咒,闷闷地传来。
时遐思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身体晃了晃,眼前一片模糊的水光和眩晕。
她甚至看不清脚下的路,只凭着本能,猛地转过身,像一只被彻底激怒又重伤的困兽,带着一身被撕裂的痛楚和决堤的泪水,跌跌撞撞地朝着与宿舍相反、光线更暗、人更稀少的小路深处跑去。
“时遐思!”
云芝宇在她手机滑落的瞬间就冲了上去,一把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被她猛地挣脱。
他看着她踉跄逃离的背影,看着她被泪水打湿的肩头在暮色中无助地耸动,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他毫不犹豫地弯腰,一把抄起地上那个还在闷响的手机,看也没看,直接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那恼人的、带着伤害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他拔腿就追了上去!
书包被他甩在身后,脚步在寂静的小路上踏出急促而沉重的回响。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前方那个在昏暗光线中跌跌撞撞、仿佛随时会倒下的纤细身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她!
抓住她!
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坠入那无边的黑暗和痛苦里!
“时遐思!
等等我!”
他大声喊着,声音在空旷的小径上回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
福市冬夜的寒气像是有了实质,凝成冰冷的针,密密地扎在时遐思裸露的皮肤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这片废弃小花园的,只记得双脚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机械地交替,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破碎的喘息,还有……身后那一声声越来越近的、带着焦灼的呼喊。
“时遐思!”
“等等!”
她最终在一张被遗忘在角落、落满灰尘和枯叶的冰冷长椅上颓然跌坐。
力气在刚才那场歇斯底里的爆和狂奔中耗尽,只剩下灭顶的疲惫和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麻木。
泪水早已在奔跑的冷风中干涸,在脸颊上留下紧绷的痕迹。
她蜷缩起来,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瑟瑟抖的雏鸟,把脸深深埋进膝盖。
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心底那场风暴过后,留下的、深入骨髓的余震和……一种无法言说的难堪。
脚步声急促地停在她面前,带着奔跑后的喘息。
紧接着,一件带着体温、还残留着少年干净气息的外套,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和小心翼翼的温柔,轻轻地、严严实实地裹住了她冰凉颤抖的肩膀。
是云芝宇。
他没有说话。
没有问她为什么跑,没有追问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
他只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让自己处于一个比她更低的位置,仰起头,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埋在膝盖间的顶上。
昏黄遥远的路灯光线吝啬地洒过来,勉强勾勒出他蹲伏的身影轮廓。
他的呼吸还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