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时分。
“浩叔,待会儿该给那些囚犯施粥了,你且隨我身后,看我是如何打粥的。”
一个清秀少年拎著一桶稀粥,站在伙房门口,朝王浩喊道。
“好勒!”
王浩应了一声,连忙进了伙房,也从里面打了一桶稀粥,麻溜地跟在少年身后。
经过一上午的閒聊和熟络,王浩已经知晓了大半人的姓名和习性。
就比如眼前这个少年,名叫徐吉,从他祖爷爷开始,世世代代都在这詔狱里当差。
去年,徐吉的父亲感染风寒死了,不过几月,他的母亲也生了场大病,家里还有个妹妹,现在只能靠著徐吉一人养活全家。
狱卒的职位世代相传,徐吉的父亲死后,按照惯例,林校尉將这少年领了进来,因为之前徐吉父亲照顾过林珂,且徐吉年岁小,经过一眾老狱卒同意后,就將送饭的差事许给了徐吉。
徐吉在詔狱送饭一年,又有狱中的老人手把手地教,自然是比初出茅庐的王浩懂得多。
“浩叔,见著这衣服华贵的,故意停留半分,將勺踮起,让稀粥慢慢流儿,不到半晌,他们就会拿著首饰哀求咱们多添一勺这稀粥……”
徐吉一手拿著勺,一手接过那犯人的玉鐲子,转头对著王浩耳边说道。
王浩心领神会,也像模像样地照做,果不其然,在给第三个打饭时,那犯人忍受不住肚中飢饿,主动將事先藏在鞋底的银两供出。
“这位大爷,行行好,多给一勺!多给一勺!”
王浩不动声色地拿走银子,饭勺又在桶里晃悠一下,给那犯人又添了一勺。
现在牢里的犯人不多,不一会儿,两人就把犯人给送了个遍。
徐吉见著王浩正在清点银两,好奇地凑上前来:“浩叔,怎么样收穫了多少”
“不多,也就三钱银子。小吉,听说你家里急著使钱”
王浩掂了掂荷包,將银子交与徐吉手上,徐吉见此情形,將手又推搡出去。
王浩微微用力,身为一流武师,自然是轻鬆拿住徐吉的手,旋即露出笑容:“这趟多亏你领路才得这些银子,你且拿去。银两虽然不多,解个燃眉也好。眼下我横竖用不上,倒不如给些需要的人,还能混混交情。”
“浩叔,你……”徐吉声音哽咽,他年龄尚小,连皮膜都未曾锤炼,力气压根比不过王浩,又见王浩这般坚持,只好將荷包揣入怀中。
“这样才对嘛!”
王浩笑道:“以后还望小吉多多指点一下咱,这些就当提前孝敬给“师傅”你的!”
徐吉闻言,心中一暖,知晓王浩借著这个名义照顾自己,也是会心一笑,应了一声。
送完饭后,將饭桶归还,与徐吉一同跨出牢房。
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是狱卒们吃菜喝酒的声音。
“应该是林校尉他们在玩牌,浩叔,你可千万別去玩,一般人根本玩不过校尉他们!”徐吉严肃道。
待到王浩走进一看,果然看见几个狱卒围在桌上,桌上满是用木牌,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还都摆著几钱银子。
自从乾元帝开始寻仙问道起来,穷兵黷武下,王朝百余年的积病一览无余,又是碰上几年的旱灾,如今的绝大多数官员们都是在纵情声色、吃喝玩乐,更別说本就看管不严的狱卒们了。
本是千余额定的狱卒,只有少数无所事事的老油条来当差,而当差的大多数,也是如同现在和今天上午一般,都是在狱中找同僚凑个牌局玩乐。
“哟,浩哥和小吉送完饭了要不要来一把”
林珂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此时正在夹著木牌,观看点数。
王浩摇了摇头,自己经过前世深入骨髓的教育,绝对是一点都不会沾染“赌毒”这两字的。
徐吉也摇头道:“林叔儿,你也知道我家里的状况,实在是玩不起啊!”
林珂头也不回,继续玩弄木牌,没好气地道:“去去去!你这小子,就是当初坑了你点嘛!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惧井绳!”
王浩微微侧目,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徐吉,徐吉回头一看,王浩的眼神仿佛在说:“好啊!你这小子!怪不得之前劝我別玩呢,敢情自己被林珂狠狠坑过一笔!”
徐吉羞红了脸,说起话来含含糊糊:“当初刚来不懂事……”
王浩可以想像,初来乍到的徐吉被几个老庄家蛊惑这个玩意可以赚钱,结果却被赔的大败而归的场景。
牌局局势变化无常,桌上的四人也情绪高涨起来,喝彩叫骂声也络绎不绝,直到林校尉惊天一呼,这牌局才落下帷幕。
“哈哈!我成了!”
林珂满面春风,仍旧在位子上敲打著木牌,轻声哼哼,而一旁的三人捶足顿胸,抱头嘆息,嘆息刚刚运气好一点,就能直接贏下將近一个月的月俸!唉,只可惜天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