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过誉,老朽蹉跢半生,何来德望。纵是些许微末之功,也比不得贤侄意气风发啊。”
刚准备和李斌交代公务的閆立,听到王召强行插话,顿时眉头一皱。
虽不至於直接骂人,但这番回答,显然也是没给王召好脸。那句“意气风发”,更是在暗搓搓地敲打王召,示意他太莽撞、太没规矩了。
可偏偏,如此话里有话的隱喻,又哪里是王召这个官场愣头青能听懂的。
一听閆立夸奖,更是连连作揖,诸如“晚生愧不敢当”之类的客套话更是一套一套地向著閆立拍去。而这一下,可就是將马屁拍在了马蹄上咯。
“志行贤侄,本官还有些事要与你汉阳年兄交代,改日得閒,吾等再探討那治民之道,如何”
或许是考虑到以后还得共事的情分,哪怕閆立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但说出来的话,也还给王召留了顏面。也是直到这一刻,王召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惹恼了那湖广司的上官。
当即便如一只受惊的鵪鶉般,规矩地缩到了李斌身后。
看著眼前这堪称闹剧般的小插曲从发生到结束,李斌全程面带微笑,满眼都是笑看小孩胡闹般的玩味。一直到王召老实退后,李斌这才上前,向閆立问起自己接下来要接手的差事。
“如今我湖广司最棘手的差事,便是洪峰所掌的兴献帝陵更易黄瓦之事。此前,今上欲点征湖广役夫五千余,往南京官窑烧制。后湖广巡按何御史上言湖广灾伤特甚,民难以堪,建言改拨银三万余两,交南京兵、工二部,就地募匠民开窑制瓦。”
“这三万两可是要我京师户部支出”
听著閆立的介绍,李斌顿感头皮发麻。
纵然是早就对湖广司的差事难办,有所预料,但也没想到,这人还没进湖广司的门呢,就先背上了三万两白银的压力。
“黄瓦制於南京,照理说是著南京户部就近调拨的。奈何,南京户部照会,言他们那只能拨付白银一万两。剩余的两万两,请调太仓银南下。”
“这我湖广司可做不了主...这事南京户部奏秉於上了吗”
在户部管理的各个国家仓库中,如甲字库、乙字库,乃至脏罚库、承运库等內府十库,都是由户部各清吏司分管。调配仓库內的物资出库,凭该司堪合,便能打开库门。
唯独只有两个库区,归户部总督仓场的右侍郎直接负责。其一,便是以大运西仓为代表的通仓;其二,便是这京师城內的太仓银库。
而今户部右侍郎缺位,虽然嘉靖帝已经任命了南京太常寺卿王承裕为户部右侍郎,但显然,人王老大人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从南京飞到北京来的。
在右侍郎缺位时,其职责由左侍郎秦金暂时兼管。
而以秦老大人那实干的做派来看,他大概率是不会同意从太仓银库拨银的。毕竟,京师户部现在也穷啊!
同时,山东流贼未平、京畿各地还有大旱之兆、江南漕运又没送上来,这几重debuff叠下来。哪怕太仓银库內,现在能拨出两万两,秦侍郎都极难同意拨出。
毕竟,身为大明钱袋,他秦侍郎怎么也得在手里留下一点备用金,以防不测吧
“应该没有。上命是直接下到他们南京户部的,他们哪里敢推脱”
带著李斌走进湖广司班房,閆立示意李斌,还有正跟在李斌身后打酱油的王召落座。然后,閆老大人一边泡茶,一边打消著李斌的幻想:
“不过嘛,汉阳你也別想著將南京户部照会打回,洪峰已经和他们掰扯了不少时日。最初,南京户部只愿承担三千两,现在这一万两,都是洪峰虎口夺食,硬抢下来的。”
“唉,行吧,晚生明白了。一会我先去广西司那边问问看吧,別的库不好动,这脏罚库里的库藏,我应该能借支一二...”
手指轻敲著座椅扶手,李斌一边嘀咕,一边思索著解决这两万两白银缺口的方法。
在明知南京户部咬死不肯全出这三万两白银的情况下,李斌也懒得继续和南京户部推諉。推諉来推諉去的,事情一点没办,耽误进度了,等嘉靖皇帝问责时,他李斌照样是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下场。
什么明明詔令是下给南京户部,关我北京户部屁事
当板子落到你屁股上时,你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李斌可不敢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皇帝的通情达理上。
“这可说不好,广西司的黄郎中,那是我户部出了名的抠搜。若非他能守得住財,这广西司的郎中也轮不到他来坐。”
轻笑著把一杯热茶递到李斌面前,閆立打趣似的地笑了笑。
虽说他並不看好,李斌能借脏罚库的路子,补足这部分差额,但也没有太过打击李斌的热情。
毕竟,现在湖广司也的確是没办法了。
兼管全国耗羡银两动支的湖广司,虽然经常和各地仓储打交道,但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