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
谢翀意脸色更白了,眼泪悬在眼眶里,嘴里那声“母亲”被她眼中冷冽压了下去,他紧紧攥著手,低著头:“我,我没想嚇著你们,我只是想你了,想过来看看你。”
“看我”
沈霜月听著他的话,只觉得可笑。
她和谢翀意之间,有什么不可割捨的感情或者念想吗当初在庆安伯府四年,贴心贴肺地照顾他,他都不曾对她有过半点好脸。
如今他离开了,他倒是突然想她了
沈霜月低头看著谢翀意:“虽然不知道你想看什么,但现在看也看了,可以走了”
谢翀意僵著身子却没挪动,他不想走,也不想看著沈霜月对他这么冷漠,明明她以前最疼他了,也对他百依百顺。
刚才他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她对著谢俞安时温柔笑脸,摸著他脸说话时,更是语气柔和极了,明明以前她只会对他这样的。
谢翀意心里不甘心,可又不敢像是以前那样闹腾,他只能垂著脑袋低声祈求:“我不想回去,我可不可以住在这里……”
“不可以!”
沈霜月被谢翀意的话气笑,她静静看著谢翀意片刻,见他满身狼狈的样子冷了脸:“这里是我的宅子,不是你们庆安伯府的,你想要住可以回你的庆安伯府去住,我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收留你。”
“还有谢翀意,你不是三岁小孩,也早早就已经进学,你应该明白什么叫义绝吧”
“我和庆安伯府已经两清,也不欠你们谢家什么,你往日是如何对我,凭什么觉得我和你父亲恩断义绝搬出伯府之后,却还会对你不同,又凭什么觉得只要你低头过来叫一声母亲,我就该像是以前一样,毫不计较地为你付出”
“连你父亲他们都不敢来见我,你怎么敢过来,是仗著你年岁还小”
沈霜月不愿意再跟谢家人有任何交集,不管是谢淮知他们,还是谢翀意,她都不想见他们。
而且比起谢淮知和谢老夫人,她对谢翀意的感情更复杂,毕竟她对谢淮知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这几年留在庆安伯府也並不是为了他们,所以不管谢淮知和谢老夫人如何对她,她都未曾真的伤心。
可是谢翀意却是她真心疼爱过,甚至將他看的比自己命还重要的人。
谢翀意每一次出现,都能让她想起自己曾经为他的隱忍,让她想起为了他受的那四年折辱,忍受谢家对她的那些恶事。
她只要一看到他,就能想到自己曾经有多蠢。
被沈婉仪耍的团团转,却因为她临终前的遗愿死守著谢家,甚至险些为了谢家將今鹊也赔了进去,替谢家顶了那泼天的罪责。
沈霜月不想和谢翀意说话,扶著沈老夫人就朝著里面走。
谢翀意只觉得身上冷得透彻,眼见她当真不愿意收留他,他急声上前说道:“可是父亲嫌弃我,舅舅他们也不想要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又怎样”
沈霜月回头冷漠:“你不是我的谁,就算流落街头,那也和我没有半点关係。”
“谢翀意,我和你母亲是有仇的,不因为她曾经所做的事情迁怒於你已经是极限,难不成你还妄图奢求我能像是以前那样,將你捧在手心里”
谢翀意哭声道:“可我又不知道,我以为是你害死了母亲…”
“那你后来知道了吗”
沈霜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刚开始你不知道,对我恶毒我可以理解,可是后来呢我和谢家闹起来,甚至在东宫宴会之后,你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吧你可曾对我有过半点悔意”
她看著满脸煞白泪流满面的谢翀意,没有半点动容。
都说稚子无辜,可她难道就活该
她满腔的真心,倾尽付出的姐妹之情,自以为的忍辱庇护,都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而且谢翀意当真无辜吗
他仗著年幼有时远比谢老夫人他们还要刻薄恶毒,他总是显露著对她沈婉仪的怨恨,口口声声不肯原谅她,可他却是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她对他的好,仿佛將他母亲的死当成了拿捏她的筹码。
而且他怨恨她,折辱她,尚且情有可原,那谢俞安呢他对谢俞安的狠毒,对亲弟弟尚且能下死手,只能说他从骨子里就是坏的。
沈霜月冷声说道:“我这四年对你做的那些,就算是给条狗也能摇摇尾巴,可你却不记得我半点好。”
“东宫宴后,京兆府衙堂审之前,甚至在那日我去沈家看你外祖母的时候,你都有机会见我,甚至能好生跟我说一句对不起,可是你有吗”
“你没有!因为你打从心眼里就没有觉得你自己错了,哪怕发现真相你也依旧看不起我。”
沈霜月的话格外犀利,如同利刃刺的谢翀意狼狈退了半步,可她却没停下来,反而继续嘲讽,“你觉得你是孩子,你有理由任性胡闹,你对我的那些恶都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