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毅冷笑一声:“李公,都这时候了,您还信这个肯定是人扮的!是李璘手下那帮见不得光的鹰犬!”
“是人,还是鬼,很重要。”
李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光,“若是人,说明他只是想恐嚇我等,逼我们自乱阵脚,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是……真的鬼呢”
他的声音幽幽响起,让整个厅堂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那只能说明……他李璘,不仅有天子之权,更有鬼神之力!我等,再无任何胜算。”
眾人噤若寒蝉。
他们这些自詡读圣贤书、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世家大族,在绝对的恐惧面前,那点可怜的骄傲和坚持,被碾得粉碎。
他们怕李璘,更怕那个坐在龙椅上,连鬼神都能驱使的未知存在。
“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滎阳郑氏的年轻人带著哭腔问道。
崔毅烦躁地在厅中踱步。
“还能如何等!看他下一步棋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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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毅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狠戾,“他以为用一个鬼就能嚇住我们我崔氏立族数百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他想玩,老夫就陪他玩到底!传令下去,府中护院家丁,全部刀出鞘,弓上弦!我倒要看看,他那鬼东西,敢不敢闯我崔府的大门!”
王维听了,面露忧色:“崔兄,不可鲁莽!若是真的起了衝突,岂不是正好给了他口实”
“口实”
崔毅狂笑起来,笑声中满是悲凉和疯狂,“王兄啊王兄,你还没看明白吗他要杀我们,需要口实吗!安禄山需要吗史思明需要吗我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唯一的区別,就是他是想清蒸,还是想红烧!”
一番话,说得在场眾人心头冰凉。
是啊,那位新帝的行事风格,何曾讲过半点规矩
他们引以为傲的家世、门第、人脉、清望,在那把冰冷的屠刀面前,脆弱无比。
一时间,绝望和恐惧在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心中蔓延开来。
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
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张由恐惧和阴谋编织的大网,缓缓向他们收紧,一点点勒住他们的脖子,让他们无法呼吸。
与长安城內那被恐惧和阴谋浸透的腐朽气息截然不同,城外的京畿大营,是另一番天地。
这里的空气中,没有脂粉香,没有薰香料,只有汗水、尘土、皮革和冷铁混合而成的,属於战爭的独特味道。
巨大的营盘连绵不绝,一座拔地而起的钢铁之城,將长安的繁华与靡弱彻底隔绝在外。
数十万大军在此驻扎,操练之声震天动地,匯聚成冲霄的杀气,连天上的流云都被搅得粉碎。
成千上万的士兵赤裸著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初冬的寒风中泛著健康的油光。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著劈砍、突刺的动作,口中的呼喝声整齐划一,匯成一道道沉闷的雷鸣。
箭矢离弦的尖啸,长矛破空的呼啸,战马奔腾的轰鸣,还有军官们嘶哑的咆哮,共同谱写著一曲名为“杀戮”的序曲。
这里没有鬼,只有比鬼更可怕的人。
中军大帐之內,气氛同样肃杀。
一张巨大的沙盘占据了帐篷的中心,上面精细地描绘著大唐辽阔的疆域,从葱岭到东海,从漠北到南疆,无一遗漏。
几道身影佇立在沙盘旁,他们身上的铁甲並未卸下,只是静静地站著,便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年轻的冠军侯霍去病显得有些不耐烦,来回踱步,铁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咯噔、咯噔”
的声响。
“城里那些个世家大族,还在为那个没脑袋的宇文成都嚇得屁滚尿流”
他的语气里满是少年人的桀驁与轻蔑,“真是笑话!陛下何必跟他们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直接派我领三千铁骑踏平了他们的府邸,看谁还敢多说一句废话!”
淮阴侯韩信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沙盘,他修长的手指在沙盘的西域版图上轻轻划过,在丈量著敌人的坟墓。
“冠军侯,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城內之事,不过是陛下用来敲山震虎的手段。那些所谓的世家,在陛下的棋盘上,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著洞悉一切的光芒:“我等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
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在了西域三十六国的位置上。
“陛下要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大唐,一个四海臣服,万国来朝的天朝上国!那些盘踞在西域的豺狼,才是我们刀锋所向之处!”
老將王翦坐在一旁,正用一块乾净的麻布,不苟地擦拭著自己的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