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宠信杨国忠,难道不是因为他是贵妃的兄长
他重用胡將,难道不是因为他安禄山自己就是胡人
他所做的一切,桩桩件件,哪一件没有安禄山的影子
哪一件不是为了安抚他,重用他
李隆基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第九罪!为一妇人,倾覆国祚,不爱江山爱美人,置宗庙社稷於不顾,置黎民百姓於水火!此为不德!”
当听到这一条时,李隆基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著龙椅的方向。
他看到了杨玉环那张绝美的脸,那张曾让他痴迷、让他愿意付出一切的脸。
原来,在他最宠爱的义子眼中,他竟是这样一个不堪的、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昏君。
“……第十罪!识人不明,错信人子,將虎狼之辈视若亲子,委以重权,终致其心生狼子野心,覬覦神器!此为不父!”
这最后一条罪状,瞬间洞穿了李隆基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安禄山,他竟然骂自己“不父”!
他竟然把自己起兵造反的罪责,全都推到了自己这个“识人不明”的“父亲”身上!
何其荒唐!
何其可笑!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李隆基口中喷出,溅洒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的身体软了下去,若不是陈玄礼架著,他早已瘫倒在地。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涣散,口中只是无意识地重复著一句话。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无法接受。
那个曾经在他面前憨態可掬、跳著胡旋舞逗他开心的胖儿子。
那个指著自己肚子上的肥肉,说“臣腹中唯有对陛下的一片赤心”的禄山儿,怎么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他不信!
他死也不信!
就在这时,殿中那宦官宣读完毕,將竹简重新卷好,躬身退下。
整个太极殿,陷入了死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安禄山这番无耻至极的操作给震惊了。
前一刻,他们还以为安禄山是来勤王问罪的,下一刻,这位范阳节度使就摇身一变,成了新皇最忠实的走狗,反口就咬了旧主一口,而且咬得如此之绝。
李林甫跪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安禄山的这封信,与其说是写给新皇的效忠信,不如说是一封递给天下所有野心家的投名状。
他用最卑劣的方式,背叛了那个將他视若己出的君父,向世人宣告:旧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
为了在新时代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拋弃一切!
这封信,比刚才那几十颗人头,更让李林甫感到恐惧。
因为人头只是代表著旧势力的死亡。
而这封信,则预示著一个毫无道义、毫无底线的,更加疯狂、更加血腥的时代的到来。
李璘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下高高的御阶。
他的靴子踩在光滑如镜的金砖上,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他走到李隆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这个已经形如槁木的老人。
他弯下腰,凑到李隆基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父皇,你听到了吗”
李隆基的身体猛地一僵,涣散的瞳孔有了一丝焦距。
“看看,这就是你最疼爱的义子,你的禄山儿。”
李璘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冰冷的笑意,“他骂你不君、不智、不察、不德、不父。”
“他说你为了一个女人,连江山都不要了。”
“他说你识人不明,养了一头白眼狼。”
“嘖嘖,真是……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啊。”
李璘直起身子,脸上掛著悲悯的表情,在为李隆基感到痛心。
“不……你胡说!”
李隆基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这不是真的!禄山他不会这么对我的!这封信是你偽造的!是你!是你这个逆贼偽造的!”
他不愿承认自己早已一败涂地。
“偽造”
李璘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父皇,你真是老糊涂了。”
他转身,从那传令兵腰间,解下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皮囊。
他打开皮囊,从里面倒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玉佩,鱼形的,质地温润,上面刻著一个“山”字。
当看到那枚玉佩时,李隆基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