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的年味是从腊月初八那场雪后开始浓起来的。
院角的腊梅开得正盛,细碎黄花缀满枝头。
冷香混着灶房飘来的肉香,漫过青石板路时,总能勾得人脚步发沉。
吴婶一早就扎进灶房后院,手里的铁钩子勾着串油光锃亮的腊肉,往院东竹竿上挂。
大力在旁边帮她递麻绳,裤脚沾了雪也顾不上拍,念叨着:
“吴婶,今年的腊肉比去年多挂两串呗?去年我没够吃!”
“就你嘴馋!”
吴婶笑着拍他手背,却还是多递了串过去:
“这串你拿回去,自己弄。”
不远处回廊下,浅醉领着姑娘们剪窗花。
布料铺在石桌上,她握着剪刀指尖翻飞,片刻就剪出波浪纹样。
素心凑过来瞧,眼里满是惊艳:
“浅醉姐,这是念姐说的海晏河清?”
“嗯,”
浅醉点头,把剪好的波浪放在桌上,又拿起块白布:
“念姐说要衬民生的实在,别太花哨,所以我用蓝布剪波浪,白布剪渔船。”
她说着将两片布拼在一起,青浪里浮着艘小渔船。
船头还站着个拎鱼篓的姑娘,活脱脱是泉州港渔民的模样。
素心摸了摸布面:
“真好看,贴在堂屋窗上,定能添不少喜气。”
晚晴剪了朵腊梅刚要往窗上贴,就听见堂屋传来慌乱动静,夹杂着阿福的声音。
“暖夏!你怎么了?”
众人连忙往堂屋跑,见阿福正扶着暖夏。
她手里的炭笔掉在账本上,墨汁晕开个黑圈。
暖夏捂着嘴,脸色发白,肩膀轻轻颤着。
刚干呕过此刻还用帕子捂着嘴,鬓边碎发还沾着细密的汗。
吴婶“嗖”得一声就没了影,手里的肉钩子“哐当”扔在地上。
她冲过去摸暖夏额头:“不烧啊,咋突然恶心了?是不是站在风口,吹着了?”
暖夏摇头,缓了缓才开口,声音发虚:
“不知道,就觉得嗓子里发苦,想呕。”
时念刚从书房出来,手里还攥着《海晏河清》手稿。
她快步走过来,让阿福扶暖夏坐在藤椅上,对吴婶道:
“去灶房煮碗姜茶,少放糖,暖夏许是胃里空着受了寒。”
吴婶应着往灶房跑,那火急火燎的模样瞧着比以前的阿福还毛躁。
时念蹲在暖夏面前,碰了碰她的手背:“别急,先歇会儿,姜茶很快就来。”
暖夏点头,望着阿福手里的账本有些愧疚:
“都怪我,耽误你记年货了。”
“耽误啥!”
阿福把账本推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