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怡红院的灯笼还亮着,檐角的诗签在晨风中轻晃,像是在送她远行。
半月路程,从盛京槐叶渐黄,到沧州稻浪翻金,再到泉州海风裹着咸意。
风景一路行一路变,而马车里的话题却总绕着泉州。
昌阿公坐在车角,手里摩挲着块泉州港的海贝,说:
“当年二姑爷常蹲在石上看渔民卸货……”
苏湄手里拿着一本书,一页页念给昌阿公听。
陈阿牛则天天数着日子,他说:
“到了泉州,让你们尝尝我家夫人煮的鱼汤,还有我家那小子,最近学会了不少诗词,可喜欢显摆了。”
马车终于在泉州湾老码头停下,海风裹着潮湿的暖意扑面而来。
李睿早已派人等候,领着他们往海湾西侧的山坡走。
那里是时舟和苏昭的合葬墓。
墓是李睿去年派人来修葺的。
没有华丽石碑,只用泉州青石砌了简单墓冢。
碑上刻着“晋江前主簿时公舟、淑人苏氏昭之墓”,落款是“女时念立”。
墓前摆着新鲜白菊,也是李睿派人事先换的。
旁边还放着块刻着“海晏河清”的海石还有许多食物,都是是泉州渔民特意送来的。
他们说:
“时主簿当年护着咱们捕鱼,现在该让他看着泉州湾的好日子。”
时念走过去,蹲在墓前,轻轻将怀里的《蓝星诗词集》放在碑旁。
诗集是线装的,封面用青布缝着,上面绣着小小的“舟”“昭”二字,是她前几日连夜绣的。
指尖拂过冰凉石碑,声音轻得像怕惊着墓里的人:
“爹娘,我来晚了。”
风从泉州湾吹过来,带着海浪声,拂起她鬓边碎发。
她望着石碑,眼眶慢慢红了。
“圣旨下来了,爹恢复了主簿职,还封了忠直郎,再也没人说您通敌了;”
“娘,苏家的旧宅和码头都拿回来了,湄姨会好好打理。”
“如今泉州的渔民现在能按公平价卖鱼……”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才在心里补上一句:
“我虽不是你们亲生的闺女,但我也希望你们好好的……”
“若是泉下有知,你们一家三口,该能好好聚聚了吧?”
话音刚落,一阵风忽然绕着墓冢转了圈,吹得诗集书页轻轻翻开,正好停在《水调歌头》那页。
书页之上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在阳光下格外惹眼。
风裹着白菊的香,落在时念肩头。
就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揽住她,驱散了所有未说出口的怅然。
“而小姐……是二小姐在应你呢。”
昌阿公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他对着墓碑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