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文躬身退出御书房,刚走到宫门口的汉白玉台阶下,就觉后背一阵发凉。
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凉的汗气顺着衣料贴在脊背上,秋风一吹,竟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抬手扶了扶歪斜的官帽,抬头望向宫墙顶端的琉璃瓦。
那些瓦块在日头下泛着冷光,像极了方才南齐帝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意,让他心里只剩后怕。
方才御书房里那句“你该忠于的是谁”,像根针似的扎在他心上。
他哪能不明白?
陛下分明是看穿了他暗地里给东宫递消息、帮着世家打压怡红院的事。
若是再不知收敛,别说这尚书之位,怕是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往后这怡红院的事,绝不能再拦,反而要好好捧着。
御书房内,连福端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进来,青瓷茶盏里浮着两片嫩绿的芽叶,香气袅袅。
见南齐帝正望着窗外的梧桐出神,连福忍不住小声问:
“陛下,方大人那边……”
“他会懂的。”
南齐帝接过茶盏,指尖在温热的杯沿轻轻划着,语气平淡:
“太子先前在青州、南岸折了那么多人手,方仲文若是还看不清形势,非要往太子那条船上凑……”
帝王低笑一声,那声音从鼻腔里发出,带着浓浓的不屑。
连福没敢再问,可心里的疑惑却像潮水似的涌上来。
先前世家势大,陛下借怡红院的蓝星文化拉拢寒门、削弱世家话语权,这他能看懂;
可如今世家接连捐出古籍,明摆着是向朝廷低头,陛下的眉头都松了不少,怎么反而对怡红院的事更上心了?
难道陛下要的不只是“制衡”?
是想借着蓝星文化,让天下的文化不再只被权贵垄断,让时念、王思哲这样的寒门有才之士,也能有机会站出来?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连福赶紧压了下去。
君心难测,不该问的绝不能多嘴,他只要按陛下的吩咐做事就好。
接下来的几日,盛京城里的风向竟变得格外顺。
怡红院派去礼部办版权协会登记的伙计。
原以为要跑半个月、盖十几个章,没成想方仲文亲自吩咐下去,吏员不仅没刁难,还主动帮着整理材料。
连需要补充的条款都用红笔一一标注清楚。
不过三日,盖着礼部鲜红大印的登记文书就送了过来。
王思哲和柳明远捧着礼部批文回到怡红院时,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念姐!您快瞧!这是礼部批的正式文书!”
“以后咱们的协会就是朝廷认的正经组织了,再也不是私下凑的小团体了!”
时念接过文书,目光落在那方鲜红的印泥上。
原来当权力不再成为文化传播的阻碍,当朝廷愿意为寒门创作者铺路时……
那些藏着温度的文字和故事,真的能像种子一样,在土里稳稳扎下根。
至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