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
出城半个时辰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官道两旁的庄稼地黑黢黢的,只有虫鸣在田埂间此起彼伏。
阿福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车轮碾过碎石的轻响戛然而止。
“念姐,歇会儿不?”
阿福转身问,手里的马鞭往车辕上一靠。
“弟兄们都累了,前面那片林子能歇歇脚,正好让马儿也喝口水。”
时念刚要应声,鼻尖忽然嗅到股熟悉的气息。
是松脂混着汗味。
她猛地掀帘,目光扫过前方的密林,树影重重叠叠,像藏着无数双眼睛。
“不对劲。”
时念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车帘上掐出白痕,“太顺利了。”
从收拾东西到离开青州,从城门无人盘查到官道畅通无阻,每一步都顺得像有人刻意安排。
这顺遂里的刻意,比明刀明枪的阻拦更让人发毛。
阿福脸上的轻松也淡了,攥着马鞭的手紧了紧:“您的意思是……”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亮起一点橙红的光。
那光在黑暗里晃了晃,随即又亮起一点,很快连成一片,像条燃烧的蛇,正沿着官道往这边爬。
“火把!”
十四的低喝声从最后一辆马车传来,“怎么这么多火把!”
阿福的脸色瞬间变了,反手将时念往车里推:“念姐快进去!”
时念还没坐稳,就听阿福对着车队大喊:“戒备!都打起精神来!”
褂子摩擦的声响、刀剑出鞘的锐响、妇孺低低的惊呼声混在一起,在寂静的官道上炸开。
时念趴在车窗边,看着那些火把越来越近,光线下晃动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他们穿着黑衣,手里拎着刀棍,腰间缠着红绳,正是客栈掌柜说的“山匪”打扮。
“妈的,果然是山匪!”
阿福的声音带着狠劲,手里的马鞭“啪”地抽在马背上。
“去几个人带姑娘们往后退!十四跟我顶住!”
马蹄扬起的尘土混着燥热的风扑过来,时念的心跳得像擂鼓。
她终于明白那张“青州危”的纸条是什么意思。
不是警告,是诱饵。
对方算准了他们会走,算准了他们会选这条官道,甚至算准了守城的兵会“恰好”离岗。
那张写着“青州危”的纸条,分明是请君入瓮。
然而此时的时念明白过来,却晚了。
“杀!”
山匪的嘶吼声刺破夜空,黑压压的人影像潮水般涌过来。
刀光在火把下闪着冷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念一攥着木棍迎上去,木杆与对方的钢刀撞在一起,“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他干脆攥着断杆往山匪脸上捅,血瞬间溅在他褂子上,却没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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