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得惊人,却没再往前挪一步。
“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家陪你阿婆?”
时念朝她招了招手,声音放得极软,怕吓着这孩子。
丫蛋往身后的黑暗里望了望,村口的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酸枣枝的“沙沙”声,连狗吠都没有。
她这才小步挪过来, “阿婆喝完药歇下了,才过来的。”
她的声音比白天大了些,却还是带着怯意,说话时手指还在布包的边角上抠着。
“我……我是来还碗的。”
说着,她把藏在身后的布包递了过来。
布包里露出瓷碗,正是白天陆襄给她盛野菜汤的那个。
碗壁擦得发亮,显然是用心洗过,连碗底都没沾一点污渍。
时念刚要开口,就见丫蛋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撞进她眼里。
“狗剩叔说,溪水里的血是野物的血,其实不是的。”
火堆“噼啪”一声爆了个火星,橘红色的光晃了晃,映得时念的眉峰微微一动。
她白日里凑近水桶时就觉出不对。
野物的血混着皮毛和泥土的腥气,沉得很,闻着发闷。
可那溪水里的腥气却飘得轻,还带着点铁器生锈的味道,倒像是人血里掺了铁屑的味道。
“哦?那丫蛋告诉姨姨,溪水里的是什么血?”
时念往她身边凑了凑,指尖轻轻拂过她乱糟糟的头发,拨开上面草屑和泥土。
丫蛋的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火堆旁的油纸包上。
那是吴婶刚烤好的芝麻糕,甜香混着松木的烟火气漫过来,勾得人喉头发紧。
她往后退了半步,又往前凑了凑,小脸上满是纠结。
时念瞧出她的犹豫,将芝麻糕递到她手里:“先垫垫肚子,慢慢说,不急。”
“是……是山里人的血。”
“山里人?”
十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刚刷完碗回来,手里的布巾还滴着水,语气里满是警惕。
“这附近有山匪?”
丫蛋被他突然拔高的嗓门吓了一跳,身子往时念身后缩了缩,眼睛里又露出了怯意。
时念按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别怕。
又转头朝十四递了个“别出声”的眼神,才又轻声问丫蛋。
“你瞧见了?跟姨姨说说,是怎么回事。”
“嗯。”
丫蛋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前阵子,最热的那几天,我去大黄山挖野菜,走到溪水上游的时候,忽然听见有动静。”
“我吓得赶紧躲在大石头后头,就看见三个穿黑衣服的人,蹲在溪边洗伤口。”
“他们的胳膊上都是血,把旁边的溪水都染红了……”
她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
“他们腰里还别着长刀,说话凶得很,好像在吵什么,我没敢多听,等他们走了才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