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哲抬眼望去,只见八仙桌旁坐着个女子。
月白比甲外罩着件银灰色披风,披风领口绣着细巧的云纹。
乌黑的发丝松松挽在脑后,一支素银簪斜插发间,坠着颗米粒大的珍珠,正垂眸专注地看着棋盘。
她右手纤细的指尖夹着颗黑子,指节莹白如玉,落在墨色棋盘上时,像雪片坠入墨潭。
听到动静,时念抬眸看来,目光平静得像初春的湖面。
几个少年被这眼神一扫,顿时手足无措,脸颊腾地红透,慌忙低下头去。
原以为怡红院的东家美若天仙只是旁人夸张的戏言,此刻才知传言半句未虚。
她眉峰如远山含黛,眼尾带着点自然的弧度,不笑时自有种清冷的气度,比书院藏的历代仕女图还要鲜活百倍。
“时老板。”
王思哲最先回过神,对着时念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
“冒昧登门叨扰,还望您海涵。”
身后的学子们也跟着行礼,声音参差不齐却都透着恭敬。
“见过时老板。”
“坐吧。”
时念指尖一松,黑子稳稳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嗒”声。
“念八,给诸位公子看茶。”
八仙桌旁的梨花木椅空着,学子们你推我让了好一会儿,才拘谨地坐下。
然而他们的目光却忍不住往时念身上瞟。
她正抬手落白子,袖口滑落露出皓腕,腕间系着根红绳,与素净的装扮相映,竟有种说不出的灵动。
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已近中盘。
“不知诸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时念又落下一颗白子,抬眸看向王思哲。
她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语气温和,没半分架子。
王思哲攥紧了袖中的抄本,那是他熬夜抄录的《蓝星诗词集》。
他深吸一口气。
“时老板,我等今日前来,是想冒昧问您一句,为何突然停了《蓝星诗词集》的印发?”
旁边穿绿袍的学子忍不住补充,声音里也带着急意。
“书肆的掌柜说没货了,我们去城西的印刷坊问,坊主们却都讳莫如深,要么说不印了,要么干脆关着门不见人。”
“我们跑遍了盛京的所有书肆,找了整整三日,实在没辙了,才敢来叨扰您……”
“是啊时老板!”
时念执棋的手顿了顿,脸上缓缓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
她眉尖轻轻蹙起,眼底漫上一层浅淡的郁色,连声音都轻了几分。
“诸位有所不知,不是我不愿印,是如今的盛京城,已经没人敢帮怡红院印书了。”
王思哲疑惑抬头,眉心拧成一团:“为何?是印刷坊嫌利薄吗?”
“若是银钱的事,这书的价格可以再提一提,想必学子们都能接受!”
“不是利的事。”
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