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宫内,伏寿正在修剪一盆君子兰。她的动作优雅而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刘协坐在一旁,看似在读《道德经》,目光却时不时飘向伏寿,眼中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
这已经是黄金运出宫的第二个月。伏完那边通过绿珠的渠道,断断续续传来消息,一切顺利,“汉兴商社”已步入正轨。然而,越是顺利,刘协就越是心惊胆战。他们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任何一点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梓童,”刘协终于忍不住,放下书卷,压低声音道,“张谦那边,最近有些过于张扬了。朕让小黄门留意了一下,听闻他前几日在宫外赌坊,一夜就输了三金。他一个负责采买的内侍,哪来这么多钱?如今宫中卫尉司的人都在私下议论,说他走了财运,怕是得了什么神仙指点。这……这不是明晃晃的靶子吗?”
伏寿剪去一片黄叶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帘,眸色平静:“陛下不必忧心,此事我已有耳闻。鱼儿上钩后,总会忍不住要摆动几下尾巴,溅起些水花。这是人性之贪,意料之中。只要水花不大,就不会引来渔夫的注意。”
她嘴上说着没事,心中却早已敲响了警钟。张谦这颗“杠杆”,好用,但也最容易失控。人一旦被突如其来的财富冲昏头脑,就很容易忘记自己是谁。她知道,必须给他一点教训,让他重新认识到“风险”二字怎么写。更重要的是,她需要借此机会,测试一下自己安插的这颗“木马”——绿珠的应变能力,以及观察那位最主要的“杀毒软件”——李茹的反应模式。这既是危机,也是一次难得的实战演练。
果然,麻烦很快就找上门了。
这日午后,李茹借着检查各处陈设为由,将所有新来的宫女内侍都叫到了正殿,进行训话。殿内气氛肃杀,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李茹目光如刀,缓缓扫过每一个人,那眼神似乎能穿透皮肉,直视人心。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站在角落的绿珠身上。
“绿珠,”李茹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近来宫中采买的菜蔬,似乎不甚新鲜。二位小皇子肠胃不适,太医说是饮食不洁所致。你是负责在御膳房帮厨的,可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这看似寻常的问话,却暗藏杀机。将“菜蔬不鲜”与“皇子不适”联系起来,罪名瞬间就重了百倍。绿珠心中猛地一跳,她知道,这是李茹在试探她,更是想从她这个皇后“新宠”的身上打开缺口。
绿珠吓得小脸发白,双腿一软,按照伏寿早已演练过无数次的预案,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回……回女官,奴婢……奴婢不知啊!奴婢只负责清洗,采买入库之事,皆由张谦内侍一手操办,奴婢……奴婢不敢过问。求女官明察!”
她表现得和一个普通的、被吓坏了的小宫女一模一样,胆怯,而又急于撇清关系。这种反应,完全符合她平日里的人设。
李茹冷哼一声,没有再追问她,转而看向其他人:“你们呢?可有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丞相府的规矩,你们都清楚。知情不报者,同罪论处!”
殿内一片死寂。新来的宫人们都低着头,噤若寒蝉。他们都受过丞相府的严格训练,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沉默,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
李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能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她眼皮子底下悄然滋长,但她抓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张谦的异常,她早已看在眼里,但她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此事尘埃落定的“真相”。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打扫的小宫女,怯生生地举起了手。她叫小翠,平日里和绿珠关系不错,是绿珠按照伏寿的指示,刻意结交的“朋友”。
“李女官,”小翠小声说道,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奴婢……奴婢前几日打扫张内侍的房间时,曾看到他……他在偷偷数钱,好像……好像是克扣了给两位小皇子采买牛乳的钱,换成了便宜的羊乳……他还跟人吹嘘,说羊乳更滋补……”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克扣皇子的用度,这可是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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