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依律、依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命老夫…看着处置?”
毛骧如同一尊石雕,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毫无起伏:“陛下确是如此旨意,一字不差。”
刘伯温沉默了下去。
目光从毛骧那张看不出深浅的脸上移开,落在窗外一株枯瘦的盆景上。
值房里静得可怕,只有香炉里烟丝断裂的细微声响。
依律?
依制?
怎么办?
看着处置?
这几个字在他脑中反复盘旋、碰撞。
杨宪新贵,遭勋贵当众殴打,陛下岂会不怒?
可若真怒,为何不直接下旨严惩,反而将这等棘手之事推到都察院,推到他刘伯温头上?
还特意强调“依律依制”?
他太了解那位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了。
那是一位将权术玩弄到极致的主宰。
每一个看似随意的举动,背后都可能藏着深不见底的意图。
律法……
大明律……
刘伯温的指尖在书案上轻轻敲击着,脑中飞速翻阅着浩如烟海的律条。
官员斗殴…官员互殴该当何罪?
他眉头越皱越紧。
忽然,他敲击的手指猛地一顿。
是了!
大明律中,竟并无专门条款定议官员之间互相殴斗之罪!
有的,只是针对民间百姓斗殴的处罚——
“凡斗殴者,笞二十;伤重者,加等;致残致死者,依律重判。”
通常不过是关押几日,罚银了事。
陛下难道不知律法于此处的空白?
绝无可能!
那陛下此举之意……
刘伯温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深深的疲惫和一丝讥诮。
他缓缓靠向椅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陛下哪里是要他严惩?
分明是借此表明一种姿态——
杨宪挨打,朕知道了,也交给法度去办了。
但法度就这么回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既安抚了杨宪,又未曾真正重罚那些根基深厚的勋贵。
甚至…还顺手敲打了一下他刘伯温。
让他来当这个和稀泥,息事宁人的角色。
圣意如海,深不可测啊!
短暂沉默后,刘伯温重新坐直身体,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古井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