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里很静,只听得见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落在顾晟苍白如纸的脸上。
他躺在病床上,左侧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连呼吸都得放轻,医生说断了三根肋骨,再偏半寸,就该戳进肺里了。
真可怜啊,就是还不够。
梨落无声地勾起嘴角,指尖在冰冷的门把手上轻轻摩挲。
高级病房的门被无声推开。
顾晟脸色因失血和疼痛显得有些苍白,唇瓣干涸。
额角贴着纱布,更衬得他眉眼深邃,听见脚步声,顾晟掀开眼,看见梨落时,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习惯性地要流露出不耐。
但或许是因为此刻的虚弱,那不耐又压了下去,只变成一种淡淡的审视。
梨落穿着一条素雅的连衣裙,黑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眼眶微微泛着红,像是哭过,又像是强忍着悲伤。
为了让顾晟喝下她特制的汤,可真是苦了她的眼睛,被洋葱狠狠洗礼了一番。
她迈开步子,高跟鞋的细跟敲击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规律,甚至带着点悠闲韵味的声响。
嗒,嗒,嗒。
在这过分安静的病房里,敲得人心头发怵。
“听说你出车祸了,”她终于开口,声音软得像裹了层糖,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脚步很轻地走到床边。
“医生说你断了肋骨,需要好好补补。”
声音轻柔,甚至带着一丝刻意放软的沙哑,像极了担忧丈夫身体状况的妻子。
只能说不愧是男主,还真是……惨得恰到好处。
顾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里带着惯有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烦躁。
觉得她后悔了,又在玩什么博取同情的老把戏。
他动了动,身体上的钝痛让他闷哼一声,眉头蹙起。
“别动,好好躺着。”梨落按下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能让他感受到肋骨处的钝痛。
他嘶地吸了口冷气,额头渗出细汗。
“梨落!你干什么!”
“哦,真是抱歉啊,不过应该不影响吧?顾总那么‘大度’,肯定不会跟我计较这点小事,对吗?”
“对!”顾晟咬牙切齿的说,他这人最在意面子,此刻只能吃下这哑巴亏,谁让他现在身受重伤。
梨落自顾自地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汤被放在顾晟面前。
香气浓郁,汤色奶白,玉米金黄,排骨软烂,葱花翠绿点缀其间,卖相极佳。
顾晟瞥了一眼,嗤笑:“终于有点人妻的样子了?可惜,太迟了。”
“扶我起来。”他哑声道。
梨落俯身,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背。
女人的发丝扫过他的下颌,带着一种陌生的、冷冽的香气,不是她平时用的那种甜腻花果调。
顾晟被她半扶起来,肋骨的伤处被牵动,疼得他冷汗瞬间就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想抱怨,却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漆黑的眼眸,仿佛蒙着看不清的雾气,一时间他竟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所有的话卡在喉咙里。
梨落在他身侧坐下,拿起白瓷勺,舀起一勺汤,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尝尝看,味道对不对,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她在心里狂翻白眼,她简直要吐了,有些嫌弃的捻了捻手指。
顾晟眼底的嘲讽更浓,但他享受这种被仰望、被乞求的感觉,尤其是梨落。
他张开嘴,就着她的手,喝下了那勺滚烫的、夹杂着无比恶毒陷阱的汤。
温热的汤汁涌入嘴里,味道鲜美得不可思议,确实是他想念的手艺,他咽了下去,正想说什么。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会儿要如何用更刻薄的话,去贬低她的劳动,享受她卑微的讨好。
第二勺又递到了唇边。
他又喝下。
一连喝了几口,腹中暖和起来,那点不安被热汤熨帖下去,他甚至生出一点“果然她还是离不开我”的得意。
直到第四口咽下。
他咽了下去,正要说些什么刻薄的话,喉咙和食道却猛地传来一阵难以想象的、尖锐至极的剧痛!
“呃——!”
他猛地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下意识地想要呕吐。
可已经晚了。
那些被精心研磨、边缘锋利的玻璃碎渣,随着滚烫的汤汁滑入他的食道,正在疯狂地切割、撕裂着他柔软的内壁!
他捂住脖子,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由红转为骇人的猪肝紫,整个人躺倒在床上,蜷缩在昂贵的床单上,像一只被丢进油锅的虾米。
梨落缓缓站起身。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