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帷帽都没取,隔着纱幔诧异道:“这样你都认得出来?”
沉临的语气里带着笃定的笑意:“沈姑娘风姿出众,纵有帷帽遮掩,亦如月华难藏,属下自然一眼便能认出。”
“……马屁精。”我抬手取下帷帽,露出整张脸来,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了一句,刚好能让他听见。
他也不恼,只微微侧身,目光落向我身后那扇半开的支摘窗:“沈姑娘若真想知道什么,不如大方些直接去问阿五,何苦在这儿偷偷摸摸地听?”
我立刻站直身子,故作镇定地拍了拍衣角,理直气壮道:“谁偷听了?这茶香实在诱人,我路过闻闻不行吗?”
真是倒霉透顶,一个有用的字都没听清,反倒被人抓个正着。
“行,当然行。”
沉临双臂环胸,视线却越过我望向身后。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只见支摘窗后,阿五不知何时已立在那里。他隔着窗户,修长的手指轻叩窗棂。
“沈姑娘既然想喝茶,何不进来品鉴?躲在窗外闻香,未免太委屈自己。”
我借着整理帷帽的动作,迅速往他身后扫了一眼。八仙桌上分明摆着两盏茶,茶烟袅袅,可除了往来寻常茶客,再不见他人踪影——刚才和他密谈的人,竟然在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想喝茶啊,我都喝不明白那玩意儿,我只会喝抹茶。
“谢邀,我还有点事,先回客栈了,你们俩喝吧,回见,拜拜。”
不等他们回应,我转身就走,帷帽也忘了拿。
回到客栈后,我在雕花木床上翻来覆去。今天是天气万里无云,晚上极有可能出现满月,如果阿五真用了易容蛊,月圆时一定会面部剧痛。这个念头像藤蔓般缠绕着我,让我坐立难安。
等到夜幕低垂,我特意换了身深色衣裙,去敲阿五的房门。
“陪我再去趟宋府吧?”我故作轻松地倚在门框上:“噬心蛊这个线索太小了,婪音府那两位也练蛊,噬心蛊不是什么有说服力的证据,再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证据。”
阿五正在擦拭长剑,烛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他动作微顿:“这么晚去?”
“夜深才好查探嘛。”我凑近几步,故意扯住他的衣袖晃了晃:“况且有你护着,怕什么?”
他沉默片刻,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终是叹了口气:“等我准备一下。”
书房在庭院深处。我们贴着游廊的阴影前行,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细长。我假装在宋府里里外外穿梭走动,实则时刻留意着窗外的月亮。
当那轮圆月缓缓爬到中天时,我听见身旁的呼吸骤然加重。
“你怎么了?”我故作关切地靠近。
月光透过窗棂,正好照在他脸上。细密的汗珠从他额角渗出,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蚁在蠕动,甚至能看见隐约的红痕在皮下游走,果然是书上记载的,用了易容蛊的症状!
他扶住书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没事......旧疾发作。”
我尽量压制住有些颤抖的声音,明知故问:“什么旧疾?”
“疑难杂症……不值一提……。”
那指尖因为痛苦,用力到几乎要抠进书架的木材里面去,他还挣扎着要往室外走,像是在有意回避我。
我一个健步上前,牢牢地挡在他的面前,语气有几分发冷:“我看过很多关于蛊虫的典籍,你用过什么蛊,什么蛊该有什么症状,我门儿清,你瞒不过我。”
他身形猛地一顿。
“让我猜猜”我逼近一步:“是易容蛊对不对?每月月圆之时,蛊虫反噬,面目如虫蚁啃噬。”
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他额角渗出的冷汗。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什么人会怕我发现易容蛊?”我冷笑:“当然是我认识的人。”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满月夜。宫里那些他莫名消失的夜晚,那些支支吾吾的借口,此刻都串成了线。
“你到底是谁?”我死死盯着他变幻不定的面容:“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见我?”
他忽然闷哼一声,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皮肤下的红痕如蛛网般蔓延。易容蛊正在失效,有一张陌生的轮廓若隐若现。
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碰那张若隐若现的脸,我没见过荒婪面具下的真容,不确定那张脸到底是不是他。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我们同时转头,只见一支淬毒的银镖破空而来,直取我的咽喉!我本能地伸手去抓,阿五拉了我一把后银镖擦着我的衣袖掠过,深深钉入身后的书架。
“小心!”阿五猛地将我拉到身后,动作快得不像个正在被蛊虫反噬的人。
三道黑影如鬼魅般跃入书房,刀锋在月光下泛着青紫色的幽光——是淬了剧毒的兵刃。
“他们的目标是你。”阿五压低声音,手中袖剑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