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难地穿透弥漫在奥菲斯领主城上空的薄雾,给圣裁光幕的辉光,涂抹上了一层暖色。
但这短暂的色彩并不能驱散城墙指挥所内的沉重。
艾丹背对着冰冷的石墙,指挥所连夜送来的报告就摊开在他面前的石垛上,几块碎石压着纸张的边角,防止被风卷走。
上面的数字并不乐观。
关于城墙结构强度的监测数据尚算平稳,但资源枯竭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光幕依旧坚挺,将城外的混沌隔绝在外,但代价,正以肉眼可见的度侵蚀着城市的底蕴。
“大人,昨夜的能量消耗再次出现三次波动,虽然及时平复,但备用晶石已经低于警戒线了。”
一名负责监测的年轻教会学徒低声汇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按照这个度,最多还能支撑……五天,也许六天。
前提是执事们的身体能坚持的下去”
艾丹揉了揉胀的太阳穴,幕之外,兽潮的嘶吼似乎真的比前几天稀疏了一些,不再是那种连绵不绝、震得人心头颤的狂潮。
但这并没有带来丝毫的轻松感,反而像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就像猛兽在突进前短暂的蛰伏。
佩里尔执事颁布的管理条例已经生效了两天。
城内的秩序,至少在表面上,确实比最初难民涌入时“好”
了许多。
街道上游荡的身影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在卫兵押解下、沉默走向各个劳动地点的难民。
他们在指定的路线内流动,然后汇入城市的各个角落——修补破损的屋顶、清理堆积的垃圾、搬运沉重的石料加固防御工事。
这种强压下的“秩序”
,让艾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他知道这是佩里尔为了维持稳定而采取的必要手段,从纯粹的管理角度来看,或许是最有效的。
但他总觉得,这种将活生生的人仅仅视为需要被管制的“要素”
的做法,像一根细刺,扎在他心头。
他披上染尘的斗篷,离开了指挥所。
他需要亲眼确认一下城内的情况。
晨风吹过城东一处被临时清理出来的空地,这里被指定为一处石料处理场。
数十名难民,男女皆有,正费力地将从废墟中清理出来的碎石块按照大小分类,再将符合要求的石料搬运到板车上。
他们的动作迟缓而机械,脸上覆盖着一层灰败的尘土,眼神大多空洞麻木。
亚德里安也在人群中,他被分配的任务是给那些搬运重物的难民递送清水——一种浑浊且带有淡淡土腥味的液体。
他看着一个身材瘦弱、几乎被背上石块压弯了腰的少年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连忙上前扶住他,将水囊递了过去。
“慢点,别急。”
亚德里安低声道。
少年贪婪地喝了几口水,抬起头,露出一张稚气未脱却写满疲惫和怨恨的脸。
“谢…谢谢牧师大人。”
他的声音沙哑。
按照条例,所有具备基本劳动能力的难民都被编入了临时劳役队。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难民开始卫兵的监督下,加入队伍,搬运加固城防工事用的石块和木料,清理战斗留下的废墟和污物。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动作迟缓而麻木。
沉重的石块压弯了他们的脊梁,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抬举,都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快点!
都给我动起来!”
一名卫兵队长厉声呵斥着,用手中的长矛木柄敲击着地面,出沉闷的声响。
“今天的任务完不成,中午的麦粥就别想了!”
卫兵们的态度严厉,但亚德里安仔细观察着,他们确实在执行命令,而非无端的施虐。
惩罚措施是存在的,主要针对那些明显怠工或试图挑衅秩序的人,例如宣布单独削减食物配给,或是鞭打几下以儆效尤,但并未出现大规模的、针对无辜者的残酷行为。
佩里尔的命令显然被严格执行着——维持秩序,利用劳动力,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杀戮引更大的动乱。
即便如此,压迫感依旧沉重。
另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搬运一块过他承受能力的石块时,脚下一滑,连人带石头摔倒在地,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旁边的卫兵皱了皱眉,走上前去,不耐烦的一把将他从地上抓起来:“起来!
别装死!”
,偷懒的事在这几天确实屡见不鲜。
就在这时,几个一直聚集在角落、眼神与其他麻木难民截然不同的青年猛地围了上来。
为的是一个颧骨高耸、男人,他死死盯着那名卫兵,拳头在身侧握得咯咯作响。
“他受伤了!
你们这群走狗,还要把他往死里逼吗?”
另一个稍矮的青年忍不住怒吼道。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周围的难民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