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自云苍城的狼族战士们,终于看清那个被强行按着坐在车上的高大身影时,一股剧烈的、混合着震惊、愤怒与悲怆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城头!
那是普尔斯!
云苍城的守城副将,一位以勇武和仁慈着称的狼兽人老兵!此刻,他高大的身躯委顿在马车上,脖子上紧紧勒着粗糙的皮绳,深深陷入皮毛,两只强壮的手臂被死死反绑在身后。他全身都沾满了凝固和未干的血渍、污泥,额头上有一道可怕的撕裂伤,右下腹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厚厚的绷带早已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浸透、染红,生命正随着那每分每秒都在扩散的暗红悄然流逝。
普尔斯在军中威望甚高,许多兽人士兵都曾受过他的照顾或敬佩他的勇武。此刻,看到这位备受爱戴的勇者如此凄惨的模样,城墙上的兽人士兵们瞬间屏住了呼吸,双眼死死盯住那个身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些年轻的狼族战士眼中更是涌上了屈辱和暴怒的血丝。
“听着!城内那些不敬神明、冥顽不灵的异教徒们!”
一个尖锐而充满煽动性的声音通过魔法扩音器响彻战场,强行将兽人士兵的注意力从普尔斯身上拉开,集中在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瘦小、身穿漆黑圣袍的男人身上。
“我乃侍奉唯一真神、至高无上的光明之主之仆从!大主教兼异端审判官——提菲罗斯!”那男人,提菲罗斯,昂着头,用着一种混合着狂热与残忍的目光扫视着城墙,“今日,我在此,便是要将神之旨意,传达给你们这些蒙昧的、长毛的卑贱异族!而传达的方式——”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落在身旁奄奄一息的普尔斯身上,脸上露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虔诚”笑容。
“——便是透过这个顽固异教徒的肉体,让你们切身地、深刻地领悟!”
他发出了一种类似舔舐嘴唇的、黏腻而恶心的声音。
“首先,我将割下这家伙的一小块肉。”
他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每一个聆听者的心脏。
“接下来,是他的手指,然后是他的脚趾;割完了,我们再慢慢剥下他的皮,剜去他的鼻子……我要让城内的每一个异教徒都看清楚,背叛神明、负隅顽抗,将迎来何等凄惨的下场!”
“畜生!”
“杂碎!放开普尔斯将军!”
“有本事冲上来打啊!折磨俘虏算什么本事!”
城墙上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和叱骂,兽人士兵们群情激愤,恨不得立刻冲出城去将那个黑袍主教撕成碎片!怒火与绝望在城头交织,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异教徒,是不崇拜唯一绝对真神的恶魔使徒!而你们兽人,更是将面孔背离光明,生于黑暗、受尽诅咒的肮脏畜牲!”
审判官提菲罗斯那尖厉的声音刚落,只听“嗤”的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他手中的短刀已狠狠剜下了普尔斯胸前的一块皮肉!紧接着,又是一记重击,用圣锤砸碎了狼人勇将的前齿,鲜血和碎牙混合着飞溅出来,染红了马车木板。
“之前从云苍城逃出来的丧家之犬们!看着!这就将你们彻底净化!”大主教张开双臂,面向燃冬城,脸上洋溢着扭曲的狂热,“信徒们!勿忘我主之道在圣光照耀之下!顺从你们的命运吧!”
就在这时,那个被血污和污泥覆盖的狼人战士,猛地抬起了头!他那双原本因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瞳孔,此刻竟爆发出灼灼的光芒,用尽全身力气张开了血肉模糊的嘴,发出了嘶哑却震撼人心的怒吼:
“你们——没有资格数落我的信仰!”
这一声,让城上城下的喧嚣为之一静。
“兽人同胞们都听好了!”普尔斯的声音撕裂而悲怆,却清晰地传遍了战场,“在陷落的云苍城!那些连走路都不稳的孩子……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被这些自称神圣的家伙,丢进了熊熊火堆!活活烧死!当时的哀嚎声……至今还在我耳边回荡!试问!难道你们所信奉的神明,会祝福这些连婴儿都不放过、只因他们是异教徒就肆意屠杀的刽子手吗?!”
他猛地转向身后庞大的人族圣战军,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立刻杀了我吧!杂碎!如果你们的神真有天堂,那就让我下地狱去!去任何一个地方!然后我会在深渊底层,眼睁睁看着你们的神只和国度,被你们自己的残忍所吞噬、毁灭!”
“异教徒!住口!天杀的恶魔!”提菲罗斯被这番言论刺激得暴跳如雷,一跃而起,抓起手中的金属手杖,发疯似的狠狠殴打普尔斯的嘴和头部!
“砰!砰!砰!”
金属与血肉骨骼碰撞的声音令人心悸,手杖甚至被打得弯曲、断裂!但普尔斯又一次张开了完全被血水浸染的嘴巴,发出了最后的、泣血般的呐喊:
“燃冬城的勇士们——!如果你们还念及同袍之情——!就用箭……射杀我吧!我反正活不成了!与其被这些虫豸折磨至死,我宁愿……死在同胞的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