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轻轻写字。
“她叫欢欢。”对面的女人抢着回答,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欢欢?
尤小雪低头看向掌心,发现小女孩写的分明是个“冉”字。笔画工整,一点也不像个七八岁孩子的字迹。
婉婉。
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毛滂的《清平乐》中“婉婉梅花暖”那句。恰巧今天上午列车驶过山林时,漫山遍野的梅花正开得热烈。
尤小雪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女人。粗布蓝衣,肤色黝黑,脸上的皱纹里积着挥之不去的尘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重的乡野气息。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给孩子取这么文雅的名字?
更让人疑惑的是,小女孩年纪这么小,却能写出笔画如此繁复的汉字。
尤小雪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单薄的外套打着补丁,里面的绒衣明显大了好几号,袖口和领子都磨得发白。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露出的手臂上有几处青紫的伤痕,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唉,我家娃真是太难了。”对面的女人突然抹起眼泪,“她爹两年前就走了,公婆也不管我们娘俩。”
“可怜见的。”过道边上一个陈芸搭腔道,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
“这还不是最惨的。”女人的声音哽咽起来,“欢欢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再不做手术活不过半年了。”
“这是要去申城看病?”陈芸问道。
“是啊,可手术费......”女人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医生说至少要二十万,我们娘俩这些年省吃俭用才攒了三万多......”
“大家伙儿帮帮忙吧。”陈芸掏出钱包,抽出两张红票子递过去,“虽然不多,也是一点心意。”
车厢里的气氛顿时被调动起来。乘客们纷纷解囊相助,有的掏出五十,有的掏出一百。
“好心人哪,谢谢你们......”女人一边道谢一边收钱,脸上的泪水还在不停地流。
尤小雪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注意到小女孩始终低着头,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仿佛毫无反应。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没有病态的虚弱,反而透着一股压抑的恐惧。
而那个自称是母亲的女人,眼里的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收钱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最重要的是,她总是刻意避开“婉婉”这个名字,仿佛这两个字会烫伤她的舌头。
尤小雪握紧了小女孩的手,在她掌心写道:“你是婉婉对吗?”
小女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去。她的手在发抖,却依然在尤小雪掌心写道:“救救我。”
尤小雪心头一震。她环顾四周,发现邻座的老太太正在打盹,过道对面的陈芸在看报纸,其他乘客不是在聊天就是在玩手机。
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无声的求救。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借着查看时间的动作,飞快地打字:“你真的不是她女儿?”
小女孩轻轻摇头,眼角有泪水在打转。
尤小雪又写道:“别怕,我会帮你。”
这时,那个女人收完钱,突然站起身:“欢欢,跟妈妈去上厕所。”
小女孩的身体明显僵住了,手指死死抓住尤小雪的衣角。
尤小雪心里一紧,脑中飞速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