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一出,福晋便要离京,宫里的德妃现在听到消息已经没有反应了,只顾自摸摸元晞的头发。
上头簪着一对珠花,嵌的粉莹莹碧玺珠子,小巧的金蜻蜓轻盈灵动,仿佛是活生生的真蜻蜓停驻在花蕊上,风一吹过,细花丝做出的翅膀也随着微微颤动。
珠花用料并不是贵气逼人的做派,只是轻盈精致而已,但其做工精妙,非是宫廷顶级匠人难以做出,戴在元晞头上,无形中便彰显着身份的不同。
有些东西,再有钱也弄不到,有权的弄到了,也不敢戴到头上。
德妃瞧着便喜欢,“这些东西合该你戴,旁人都不配。”
话音儿一落,殿内其他人都笑了,梅姑道:“这对珠花内务府一做出来,叫娘娘瞧见了,立刻就说要给郡主留着。”
德妃道:“也是春日了,各家赏花游园,宴会不断,咱们元晞得了爵位,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能不好生打扮,参加宴饮呢?”
一边还垒着各样彩缎,并两大盒各种花式花儿朵儿,珠花绒花绢花……让人看得眼都要花了,显然德妃这阵子没少折磨内务府。
十四福晋满眼欣赏地望着德妃打扮元晞,一边给提意见,饶是以元晞的活牛犊精力,到最后也觉得累了,坐在炕上抱着茶碗猛喝奶茶,梅姑又忙叫人端点心果子肉干来给她吃。
元晞习惯了吃东西时被一群人笑吟吟盯着,倒没不自在,德妃看她吃得香喷喷的样子,心里就痛快,一边给她夹点心,一边吩咐:“燕窝粥炖好了没?给郡主端上来。晚膳留下吃,玛嬷叫膳房给你制烧鸭子。”
又叫宋满,“你们两个在这也拘束,索性你跟着你弟媳妇回她房里,吃过饭,下晌再过来也不迟。”
她也是照顾两个儿媳妇,在婆婆房里,当然没有她们落座的份儿,但宋氏是元晞的亲额娘,哪有叫额娘站着伺候亲女儿吃饭的道理。
宋满与十四福晋起身应是,十四福晋悄悄有点高兴,没表现出来。
离开永和宫,她和宋满快走到她院里,她才高兴地道:“额娘既然要了鸭子,膳房定然还要,咱们也要一份怎样?最近宫里还有许多南方进上的鲜菜,咱们涮个锅子吃?叫膳房预备清淡些的汤,春笋也正鲜呢!还有春盘,也叫预备一份,膳房新上的大师傅,极会做卤味儿,卤的肚丝、熏鸡,味儿都好极了!”
她神情都生动起来,宋满笑着一一点头,十四福晋又道:“该请十三嫂一起来吃。她最近操心十三哥的病,人都瘦了一圈儿,小阿哥还那样小,抱在怀里呢,她只有干熬的份儿。”
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十三福晋去年十二月平安诞下一位小阿哥,是头一个嫡子,自然倍加珍爱,再加上十三阿哥病着,院里只有她一个主事的人,月子里也没能将养好。
幸好十三福晋身体底子好,过年时见面,虽然看得出疲惫,但气色还算好。
见了面,宋满也没什么能专门宽慰十三福晋的,十三福晋也不需要人宽慰,嫁过来没两年就赶上夫婿被皇父厌弃这种事,性情软弱的早承受不住,她能撑着振作起来,也能熬过千难万难。
三人说笑一阵,一起吃过饭,坐在炕上,嗅着茶香,十三福晋喟叹一声,“这日子才叫舒服呢。”
“听说你们要离宫开府了?恭喜呀。”她笑吟吟看向十四福晋。
十三阿哥如今被康熙冷待,开府也迟迟没有消息,十四福晋原本有意没提此事,见她主动提起且神情自然,松了口气,但也没有特地多说,只笑吟吟道:“总算是要自在了,我们爷还不乐意,说我服侍额娘不够诚心,竟还为要离宫欢喜,我就问他,你不想自个儿当家做主?他就不吭声了。”
十三福晋笑:“甭管在宫里住着多拘束,和爷们不能说,人家亲额娘呢。”
十四福晋道:“我知道,嫂子们放心吧!他就爱自己发挥。”
宋满笑着听她们说话,“十四弟性情爽直,你对额娘孝敬,他看在眼里,心中也会记得你的好的,只是嘴上说话不饶人。”
“但愿吧。”十四福晋抿抿唇,不过想到马上要搬出宫,离开婆婆自己当家,她神情又欢快起来。
从宫中出来,宋满心里还惦记着十四阿哥要开府的事。
晚间雍亲王回来,她正对镜梳妆,“小厨房留了素高汤,预备着细面,给爷下一碗解酒?新做的酸辣笋,孩子们吃着都说好,爷尝尝?”
在宴席中酒香肉香逼人,回来路上也没感觉饿,这会听她这么一说,倒有点想念了。
雍亲王点点头,宋满就叫春柳去预备,他今日参加宴席,脸颊微红,显然没少饮酒。
宋满卸了妆,将头发梳通往身后拨了拨,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摸他的脸颊,“先喝一碗金桔饮子吧,冬日熬的金桔膏,用蜂蜜一点,味道最好。”
雍亲王半闭着眼,拉住她的手,深深吸一口气,清雅绵长的花香钻进肺腑里。
“不是叫你不要等我,不定几时才能回来。”这会都月上中天了,也只有小厨房的炉灶还温着。
“倒不是有意熬着,大约是真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