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婚事甩掉了,雍亲王府上下都为之一振,李氏见下人们各个欢喜得脚不着地,眉毛都快飞上天的样子,扬了扬眉。
水妈们笑道:“为庆祝咱们大格格得封郡主,东院福晋吩咐,府里所有侍从每人赏一个月月钱,另分给三斤猪肉、三斤羊肉,五十岁以上的另外赏布五尺、棉五斤,府内人家,便是不在里头服侍的老人、孩子,也照样分给。这真是,哪一家都没有过的恩典,哪有这么惦记着奴才们的主子?外头都欢喜着呢,今儿庄子上马上送了猪羊来,奴才看,只怕那些不够,还得再送呢!”
很多时候,李氏的嘴欠纯粹出于看不惯人高兴,但她又很难干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动作,就是纯嘴欠。
简单来讲就是又菜又爱惹。
这会见人人都欢天喜地,她就撇撇嘴,寿嬷嬷笑眯眯地开口:“明儿咱们回家吃饭,宋福晋虽不是重视繁文缛节的人,但这种大事,还是得讲究些规矩。”
李氏讪讪“哦”了一声,倒把刚才的话堵回去了,她刚才想说:你们倒是命好,赶上个大方的当家。
寿嬷嬷微微一笑。
第二日宋满没回宋家,一早上各院女眷来辞,她叫人将预备好的赏赐礼物送出,每家各有缎匹、念珠、常备丸药等物十余件。
有了在王府做主子的姑奶奶,这些格格们娘家日子过得都不算差,但王府赐下的东西更代表格格们和家里的体面,众人都很欢喜。
顺安、乐安、弘时和小阿哥还各有孝敬外祖父母的东西,这也是一向的惯例,小阿哥年幼,大张氏不准备带他回娘家,但他的那一份宋满也叫人准备了。
“咱们小阿哥虽人不能到,也把心意给外祖家带到吧。”宋满眉目神情温和轻松,人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情愉悦,大张氏起身谢恩,她自觉在宋满这比别人多得脸一些,心中颇为欢喜满足,又看出宋满心情极好,也替元晞欢喜。
于是一家人上上下下,竟然没有心情不好的,就是正院的福晋听了动静,也道:“大格格是有命数的。”
只是她悲观一些,“天底下的男人,究竟有几个好的?再找下来,也不一定是什么货色。坐着花轿子一出了门,这辈子就被害了。”
四福晋摇头,见她神情平淡中有几分死寂,竹嬷嬷也不知道该喜该愁。
黄鹂走过来笑道:“总归都比富察家那个不成器的混账好。如今外头都说呢,咱们王爷是专往黑龙江送人,佟佳家的鄂伦岱大人送去了,如今富察禄嘉也送过去了。咱们王爷这是心怀着边境呢!”
这话一落,众人都笑了,四福晋神情还是淡淡的,轻嗤一声,看出她对雍亲王不屑一顾,竹嬷嬷无奈,倒也没说什么。
她是不劝了,这位主子只要不寻死觅活,不算计害人,随便怎样了,反正也没指着王爷的鼻子骂去。
四福晋想了一会,又道:“不过元晞若有她额娘的运气,倒是不愁了。”
黄鹂笑道:"大格格受封,咱们该备一份儿礼呢,奴才想,送几匹锦缎,一盒子珠花,倒是差不多。”
“太简薄了。”四福晋皱皱眉,“倒像我拿不出好东西似的。不是有一套金镶南红玛瑙的头面?我记得她倒是喜欢玛瑙,就给她吧,还有那个白玉红珊瑚盆景,也添进去。”
“是。”黄鹂笑着应下,四福晋才白她一眼。
黄鹂笑道:“奴才怎敢擅自动主子的好东西呢?”
四福晋轻嗤一声。
“一则,她额娘是她额娘;二则……说到底,我能恨她额娘什么呢。”四福晋有些疲惫地往身边的软枕上依靠着,“我到今日这境地,恨得男人,恨得李氏,恨得我自己咎由自取,恨她——从哪里恨起呢,是恨她能生儿子能养住,还是恨她太周全,不给我留把柄?”
她闭上眼,声音渐渐弱下去。
黄鹂遮住眼中的忧色,给她盖上柔薄的丝绵被叫她歇着,一边走出来预备,竹嬷嬷叫住她:“瞧你心神不宁的样子,先下去歇一歇吧,东西我去安排。”
“我……诶。”黄鹂叹一口气,竹嬷嬷拍拍她,“福晋如今虽提不起心气儿,好在身子养好不少,咱们慢慢设法,叫福晋拣起个念想,日子就好过了。”
为大阿哥祈福,这件事的力度是不够了,丧子之后的岁月太漫长,经历了觉罗氏老太太的事,四福晋受到的打击太大,对所有事都是淡淡的了。
如今虽然还是坚持每日为大阿哥诵经,但倒像是习惯了,不敢停下,没有早几年那样真心实意地觉着只要她诚心诵经,就能让大阿哥过上好日子的强烈盼头。
黄鹂听竹嬷嬷这么说,猜想她是有法子了,忙看向她。
竹嬷嬷慢慢道:“且等离了这边再说吧。”
在山里住的时日长了,她倒也觉得那样的清静日子过得很舒服,怪不得福晋不愿回来,对着山水开阔,和面对这不大的四方天,感觉岂是一样?
竹嬷嬷拍拍黄鹂的手,“你放心,我心里已有三分把握了。”
黄鹂强笑一下,但因为她一向靠谱,倒是也稍微安心一点。
东院大摆“流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