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纹如活蛇缠臂,陆渊站在原地,剑尖悬在裂隙之前,脉门却被右肩蔓延而下的纹路锁死。那不是压制,是预警——像有人在他血里埋了根引线,另一端直指天穹。
他没动。
剑也不动。
可天地动了。
天边浮起一只眼。
黑得纯粹,大如城池,瞳孔深处没有光,却让所有残存的修士齐齐抬头。有人开始低语,声音沙哑:“永生……可得。”话音未落,便有两人跪地,双手撕开灵台,硬生生将金丹抠出,捧向天空。金光升腾,被那巨眼无声吞下。
陆渊左眼一跳。
银河纹路自行流转,因果窥视悄然开启。视野骤变,无数细若蛛丝的黑线自人群头顶升起,如藤蔓般缠绕攀升,尽数汇入天穹巨眼的瞳孔。他眯起眼——这不是杀戮,是播种。乾元没死,他的执念化作了人心最深处的贪欲,在这片废墟上种下了“永生”的根。
“好手段。”陆渊低笑,嗓音里带着几分讥诮,“不毁人命,先毁人心。”
他没拔剑,也没冲天而起。反而指尖一弹,一滴神血自掌心飞出,悬于半空。血珠未落,一根黑丝忽地扭动,如毒蛇般缠上血滴,猛然倒卷,直射巨眼瞳孔深处。
“去吧。”他轻声道,“替我看看,你主子还剩几口气。”
血珠消失在黑瞳之中,毫无回响。但陆渊知道,它已成了饵。只要乾元还存一丝执念,就不可能放过这滴蕴含神血本源的“诱饵”。
他收回手,目光扫过四周。越来越多修士跪倒,金丹离体,血洒焦土。有人笑,有人哭,有人一边撕肉一边喃喃:“活够了……再活十万年也好……”连远处一头断角妖牛也匍匐在地,眼中金光蔓延,舌头舔舐着自己流出的肠子,竟似甘之如饴。
“温柔。”陆渊冷笑,“比刀剑狠多了。”
就在这时,右臂金纹猛地灼烫,如烙铁贴肤。九厄剑首次发出嗡鸣——短促、尖锐,不是进攻,是警报。他识海一震,眼前景象骤变:
夜未央躺在冰棺中,睫毛轻颤,唇角微动:“渊哥哥……永生就能再见我了……来吧,握住我的手……”
幻象清晰得近乎真实。
七情劫本源在他血脉里翻涌,心口如被火钳夹住,呼吸一滞。他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竟真朝那幻影伸去。
“停。”他咬牙,剑骨轰然震动,神血逆冲识海,硬生生将情劫波动压下。指尖离幻象只剩半寸,终究没能碰上。
“未央若在,”他低声说,“第一剑,就斩了这妄念。”
他左手按上心口,不再压制情绪,反而任那执念翻腾。思念、悔恨、不甘——所有对重逢的渴望都被他剖开,摊在道心之上。他盯着那幻象,像在看一场戏,看一个自己最想信的谎言。
“你想借我的执念成道?”他笑出声,笑得肩膀发抖,“可我早就不是那个,会为一句‘再见’就低头的陆渊了。”
话音落,他猛然运转道痕观法,将七情劫波动逆向解析,化作一道符印,烙在眉心。符成刹那,幻象崩解,巨眼微微一颤。
眉心银河纹路一闪,浮现出一帧画面:祭坛之上,一人背对苍天,手中铸造一柄青铜残剑,剑身尚未成型,却已染血。
画面一闪即逝。
陆渊不动,心中却已明悟——乾元所求的,从来不是毁灭,而是“永生”。他要借万民对长生的执念,重塑天道规则,把自己变成不灭的意志。而陆渊的执念,不过是其中一根最粗的丝线。
“你怕死?”陆渊仰头,对着巨眼冷笑,“不,你怕的是……活够了。”
他后退三步,脚跟碾碎地面,裂痕深处浮现出的地脉符文已被染成暗金,原本与九厄共鸣的痕迹尽数扭曲,成了“永生之门”的养料。
他低头,将九厄剑缓缓插入焦土。
不运力,不催动,仅以剑中残念为镜,映照天穹。
刹那间,剑身浮现三字古篆——
贪·痴·执
不是咒语,不是封印,是“永生执念”的法则真名。乾元将人心最深处的欲望炼成了规则,正一点点替换天地本源。
剑格裂痕中那道银线突然延伸,顺着剑身爬向剑柄,与右臂金纹交汇,于心口形成短暂闭环。陆渊感到一股微弱的共鸣——像钥匙插进了锁孔,却未转动。
他没试图破解。
反而冷笑:“你种下执念,让我看破执念,再用破执之念反噬你?乾元,你挺会下棋。”
他拔剑,动作干脆。
剑出刹那,天穹巨眼猛然转动,瞳孔深处浮现出无数画面——有陆渊幼年跪在陆家祠堂,父亲灵根被抽,血洒石阶;有叶孤鸿自爆葬剑魂,灰烬中一句“剑在人在”;有姬青鸾在九霄之巅化作星辰,只剩一句“我守你十世轮回”。
全是他的痛处。
全是他的执。
“你很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