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他们沿浅溪上的石阶步入廊下。障子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内部开阔而极简的空间:深色原木构出梁柱清晰的轮廓,榻榻米散发出干燥的清香,墙上唯一挂物是一幅墨迹寥落的字轴,角落的瓷瓶中斜插一枚单枝荷花。
一名身材极好的中年美妇正屈膝跪坐于炉前,拾起铜杓为茶杯点茶,动作如行云流水,宽大的袖口随动作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皓腕;悬腕倾壶时,热水注入茶碗的声响细碎如雨,蒸腾的雾气朦胧了她清丽的侧脸。
听闻脚步声,她缓缓抬首——
时光仿佛不曾侵蚀她的容颜,反而沉淀出玉一般的莹润光泽。眉如远山含黛,眼波流转间竟似将满室清寂映得生动起来。见她唇角微扬,那笑意并不张扬,却像春雪初融时第一缕暖风,悄无声息地漫入人心。
庄家斌顿时呆了,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整个人怔在原地,目光竟一时无法从那位妇人身上移开。他见过太多美人,荧幕上的、宴会中的、名利场里的,或明媚鲜妍、或艳光四射,却从未有一人如她这般——似一本静谧深邃的诗集,只一眼,便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品读,沉溺其中。
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温润的光晕,那并非少女的青春逼人,而是一种被岁月精心雕琢过的丰韵与从容。一颦一笑间,既有水的柔婉,又有山的沉静。那是一种唯有经历过世事、被深深爱过也深深浸润过的女人才会生出的风情,含蓄内敛,却每一寸光华都暗涌着故事。
电光石火间,一个荒唐却又无比真切的念头猛地撞进庄家斌的脑海:
他忽然就懂了,千百年前那位一代枭雄曹孟德,为何独独偏爱他人之妇。
那并非少年人青涩懵懂的爱慕,而是于红尘万千中精准识别出一种至高的、熟透了的美——那是一种唯有时间与阅历才能淬炼出的醇酒般的韵味,初尝惊艳,再品沉沦。它静默地盛放着,不争不抢,却足以让世间所有天真稚嫩的花朵,在刹那间失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