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日到。
渭水两岸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西京,大都督府。
夜已深沉,烛火摇曳。
赵暮云正与范南商议如何利用剑南道骚扰事件,进一步向洛阳施压,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亲卫李四略带惊慌的通报:
“大都督!云州八百里加急军报!”
“呈上来!”
赵暮云心头一凛。
八百里加急,非事关存亡不至如此。
信使满身风尘,嘴唇干裂,几乎是扑进来的,双手高举着一封火漆密报。
范南快步接过,验看火漆无误后,迅速拆开,只扫了几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大都督…北狄…北狄主力…”
范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他们绕过了雄州、易州,突破了河北大名府!”
“等曹骏和刘蟠将军发现时,其前锋已深入大行山腹地,兵锋直指……潞州、泽州!”
“什么?!”
赵暮云霍然起身,一把夺过军报。
烛光下,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军报上清晰地写着,左贤王兀术亲率至少八万精锐铁骑,辅以大量仆从步兵,并未强攻李金刚重兵布防的河间府。
而是利用熟悉地形的向导和内应,穿行于山间秘径,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战略迂回!
曹骏和刘蟠虽然奋力拦截,但兵力分散,只能迟滞其部分偏师,无法阻挡主力洪流。
“潞州、泽州……”
范南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茶杯险些掉落。
“此乃我河东东南大门,此前李金刚的兵马久攻不下,没想鞑子居然不去进攻李金刚,反而来威胁我们!”
“这对我们与李金刚的谈判,极度不利啊!”
一时间,议事厅内落针可闻,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
原本以为鞑子的首要目标是李金刚的核心区域,河东尚可隔岸观火,伺机而动。
万万没想到,北狄的眼光如此毒辣,出手如此狠绝,直接将战火烧到了河东的命门之上!
然而,赵暮云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笔墨纸砚俱跳:
“好一个兀术,身边一定有高人指点。”
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如鹰:“立刻做出应对:”
“第一,飞鸽传书曹、刘,命他们派出小队兵马,缠住北狄侧翼,袭扰其粮道,延缓其进军速度!”
“同时,命令潞州、泽州的萧彻云、张焕、王贲三人收缩兵力,把守关口,切莫主动出战。”
“第二,西京全面戒严,所有军队进入临战状态!命令林丰,加强龙门关、陕州防御,谨防李金刚趁机发难。”
“第三,立刻抄录此军报核心内容,派双倍快马,一是送往风陵渡沈千处,一是……直接送往京城李金刚处。要让他们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
“告诉信使,对京城方面可以说,若我河东崩溃,北狄铁骑旬日之间便可饮马大河,看他李金刚的京城还能安稳几时!”
......
风陵渡,“望河居”雅间。
沈千与李元的第二次会面刚刚开始,气氛比之初次更加微妙。
双方就释放俘虏的具体名单、边界勘定的细节以及未来情报共享的层级等问题,进行着寸土必争的拉锯战。
李元试图为大奉争取更多体面。
沈千则牢牢把持着河东的既得利益,言辞交锋,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礁丛生。
然而,一场远超他们想象的风暴,正从北方席卷而来。
沈千与李元正在就一个问题争论不休时,房门被猛地推开,一名沈千的亲信面色惶急地闯入。
他也顾不得礼节,直接凑到沈千耳边低语,并将一份密信塞入他手中。
李元微微皱眉。
但看到沈千在阅读密信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甚至拿着信纸的手指都微微收紧。
他心中不由一沉,生出不祥的预感。
沈千缓缓抬起头,之前的从容与机锋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凝重。
他挥手让亲信退下,关好房门,然后目光直视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