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羡之一下直起身子,瞪着侄子。东汉末年,魏破孙权,孙权派遣使者请求投降,上表称臣,劝曹操代汉称帝。曹操曾说:“此儿欲置我于炉炭之上!”
如今,此儿也欲置我于炉炭之上?
“言不密则杀身!”徐羡之告诫侄子。
劝说不成,徐佩之似已无计可施,临别,他丢下一句话:
“皇上若真接受了表疏,阿父,……一日不朝,其间容刀!”
望着侄子迈过一道道门槛,走过一重重庭院,徐羡之一声声轻轻地念叨着侄子丢下的那句话:“一日不朝,其间容刀。”要是有小人趁机进谗言,那谗言可比刀子还厉害啊!
真会有这么严重?是小子妄言,还是老夫迟钝?
他在庭院中久久地踱着,反复地想着自己追随武帝以及作为顾命大臣的前前后后:
当年桓玄篡位,以桓修为抚军将军身份出任徐·兖二州刺史,徐羡之和比自己年长一岁的武帝刘裕同任桓修军府的中兵参军,两人关系深厚。义旗初建,武帝自任领军将军,版徐羡之为领军府司马兼尚书库部郎;武帝任太尉,又任命他为太尉咨议参军,武帝北伐,又任命他为太尉左司马,负责留守京都事宜,以作刘穆之的副手。
后来武帝准备北伐姚泓,朝议时群臣多谏阻,只有徐羡之默然,有人问他何故不谏阻,他的理由是:“如今二方已经平定,国土拓展万里,只有小羌未定,刘公为此寝食不安,为何谏阻?”听了这话,诸人无言以对。及武帝在长安,刘穆之病亡,武帝立即任命徐羡之为吏部尚书、建威将军兼丹阳尹,以代替刘穆之全权负责留守事宜,并给他甲士二十人做护卫出入宫殿。
武帝代晋即大位后,为嘉奖佐命之功,封徐羡之和王弘、檀道济、傅亮、谢晦五人为公爵,任命徐羡之为司空、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可谓任遇隆厚;武帝驾崩前,徐羡之又和檀道济、傅亮、谢晦同受遗诏辅佐少帝,同属顾命大臣。遗憾的是少帝失德,不堪承继大位,徐羡之和傅亮、谢晦从国家大局出商议准备废黜他。
按兄弟行次,武帝次子庐陵王义真应继位,但他又轻躁多过失。武帝生前就知道他多才少德,才听从了谢晦的建议,然后出他为南豫州刺史,镇守历阳;将赴历阳,恰逢国丧,但庐陵王义真却和谢灵运、颜延之、慧琳和尚毫无哀容地在东府前视察将开赴历阳的军队及随从,然后就在船内宴饮。庐陵王又嫌所乘平乘船不及其生母孙修仪的华丽,就令下人把孙修仪船上的楼梯剔除下来安装在自己的平乘船上。他与太子左卫率、诗人谢灵运,员外散骑常侍、诗人颜延之以及慧琳和尚结为密友,过去曾宣言“得意”之日,以颜、谢为宰相,以慧琳和尚为西豫州都督,而谢灵运、颜延之又好非毁朝政,这都是几位顾命大臣所不能容忍的,于是才出谢灵运为永嘉太守、颜延之为始安太守。义真到了历阳,多所求索财物,一旦不得满足就口出怨言,又上表求还京都,不听僚佐劝阻。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废黜少帝另立新帝,义真就成了一个障碍,徐羡之与傅亮、谢晦商讨后,不得已,这才废义真为庶人,把他流放到新安郡。后来不得已出下策,杀了他们兄弟二人,这也是为了不给新帝留下后患,就像谢晦说的那样:东汉时耿弇进攻张步,就是为了不把贼留给君父。试想,如果留下一个废帝,再留下一个失意且性情毫不驯顺的庐陵王义真,那么,新帝不论是谁,他又怎么能安坐在太极殿里呢!这一点,新帝即使现在不能知道,不久的将来,他也一定会明了我等苦心。
既废杀了二王,至于选择谁来继位,侍中程道惠力劝立五皇子义恭,实出于其个人私心。……古时人君教子,会说话的时候就令师教之以辞,会走路的时候就使傅授之以礼,而武帝一生南征北战,无暇严于教子,甚至不能常常与诸子相见相处,因此少帝才会失于管教,所交非类:居中所任几近仆妾,在外所亲无非小厮。庐陵王义真虽与谢灵运、颜延之、慧琳和尚交往甚密,但那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所交非类。徐羡之与傅亮、谢晦三人最终选定立三皇子宜都王,是因为朝野都认为他少时即出众,长大虽无师、傅管教之严,但天授和敏之姿,自禀人君之德,是武帝七子中的佼佼者。实际上,从某种意义上说,选择宜都王,并不仅仅是他们三人的意思。傅亮从江陵回来后,说他在晋景、文之上,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想到这里,徐羡之再次喟然长叹:
“我等只是为大宋选择最好的,这才不会辜负武帝的厚望。新帝必能明了我等赤心!”
次日,诏令不许归政。
徐羡之、傅亮又第三次上表归政,“伏愿陛下以宗庙为重,百姓为心,弘大业以嗣先轨,隆圣道以增前烈”,于是刘义隆这才答应他们的归政请求,从此开始亲览万机。
徐羡之仍坚持逊位——让位,退回位于清溪边的私人宅第。
吴郡太守徐佩之、黄门侍郎谢皭、侍中程道惠、吴兴太守王韶之等人既认为不妥,更感到不安,于是诸人轮